她向东,我往西,
她到黄埔,我去天河。
她坐公车,我骑单车。
她上午出发,我下午动身。
我们夫妻双双去借钱。
我们想开一个档口做经营,
因此需要一笔钱。
而这个数目也不很大,
只需要两三千。
我们看好了吉山那边的市场,
准备拿两格蔬菜档位,
卖姜葱蒜头红薯芋头等农家小特产。
但新开一个小档口也不容易,
三押一交就要三千四百元。
做一点广告贴画,
留一点资金来购货和周转,
总得要四五千元。
我发了工资才两天,
也就只有两千块,
都交给了老婆。
但显然这是不够用的,
于是我们只能够借钱。
家里都是没有钱的,
反而因为老家做了房子,
搞到负债累累。
很多人都被我们借过,
大部分虽然归还,
但已经不好意思再开口。
于是,
我们只有问新的目标。
有一个农村报的记者,
听说我要做农家特产,
前几天见过一次面听我谈过想法,
这次就同意借我一千元。
还有一个好同学,
正在为筹备婚事忙得焦头烂额,
也答应借我一千元应急,
只不过要早点归还。
为此我五点钟就从黄村骑车出发了。
大概在六点多钟,
我在员村的车站等到了下班的陈记者,
然后他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千元给我,
我也给了他一张写好的借条。
然后我们也没有很多寒暄,
他便继续回家而我前往上社。
同学加班很迟才回来,
我一直等到八点半中才见到他。
他给了我一千元,
然后,我们去路边一个小店喝冰沙。
他说:郁闷死了,穷死了。
家里一定要帮他操办婚事,
为此他拿了一万元回去。
周末要见女朋友的父母,
没有三四千元不能成行。
女朋友又准备辞职没有收入,
又吵着要拍婚纱照要攀比别人的婚礼,
而一切都要他承担。
他说他很怕,怕谷种也被吃光,
未来如何养家,如何生活?
他说他想逃,却无处可逃。
他说已经不想结这个婚了,身心疲惫。
他说羡慕我,女朋友不吵闹,
家里又不催促而且不搞什么婚礼仪式,
简简单单领了证就好。
我说,我穷到不得不简单行事。
期望开这一两个小店能赚点钱,
才有礼金给她的父母。
也许会赚不到钱,
谁急又有什么用?
我们寒暄了很久,
老婆就给我电话,
催促我能迅速到黄埔一趟,
她以前上班的老板娘答应,
偷偷借她两千元。
而老板娘则希望见见我,
毕竟也是当年同学。
我于是飞速骑车回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从上社到珠村还很远,
半路又找不到单车棚来临时停车。
我只能先骑回租住的地方,
然后打摩托出去中山大道,
等了好一会才坐上公共汽车。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半个钟头后,
我在黄埔生活区最豪华的华苑酒店三楼,
见到了老婆和她以前的老板娘,
也是我们的初中同学。
另外还有老板娘以前的同事和家人,
六七个人,有人吃饭有人唱歌。
桌上有很多好吃的茶点,
还有很高级的红酒。
灯光辉映之下,
那些杯子碗具都熠熠生辉,
令我置身一番奢华的闪烁之中。
我真难相信,
才刚刚一个小时之前,
我还在路边的小店吃冰沙,
现在就在高级的酒店叹红酒。
吃、喝、玩、乐、寒暄。
我知道我的脸上是在笑的,
或者因为知道,
所以我才感觉有些笑容不够由衷自然。
杯盏交错之后,
我们终于要启程回家。
一个老乡和她的丈夫要送我们回家,
他们开着很豪华的小汽车,
二十分钟就把我们送回天河珠村。
回到宿舍,她点了一下借来的钱。
我借两千,她借两千,加上我的工资,
一共有了六千多元,足够开店和资金周转了。
我忙着烧水冲凉,她忙着整理衣服,
不经意看了表,原来已经半夜十二点半。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我们夫妻双双去借钱,
借钱半夜把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