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波罗奈国仙人住处鹿野苑中。

时,有众多比丘集于讲堂,作如是论:“诸尊,如世尊说波罗延低舍弥德勒所问:

若知二边者,于中永无著,

说名大丈夫,不顾于五欲,

无有烦恼锁,超出缝紩忧。”

“诸尊,此有何义?云何边?云何二边?云何为中?云何为缝紩?云何思?以智知,以了了;智所知,了所了,作苦边,脱于苦?”

有一答言:“六内入处是一边,六外入处是二边,受是其中,爱为缝紩。习于受者,得彼彼因,身渐转增长出生,于此即法,以智知,以了了;智所知,了所了,作苦边,脱于苦。”

复有说言:“过去世是一边,未来世是二边,现在世名为中,爱为缝紩。习近此爱,彼彼所因,身渐触增长出生,乃至脱苦。”

复有说言:“乐受者是一边,苦受者是二边,不苦不乐是其中,爱为缝紩。习近此爱,彼彼所得,自身渐触增长出生,乃至脱苦。”

复有说言:“有者是一边,集是二边,受是其中,爱为缝紩。如是广说,乃至脱苦。”

复有说言:“身者是一边,身集是二边,爱为缝紩。如是广说,乃至脱苦。”

复有说言:“我等一切所说不同,所谓向来种种异说,要不望知。云何世尊有余之说,波罗延低舍弥德勒所问经?我等应往具问世尊,如世尊所说,我等奉持。”

尔时,众多比丘诣世尊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向诸比丘集于讲堂,作如是言:于世尊所说波罗延低舍弥德勒所问经,所谓二边,乃至脱苦。有人说言:内六入处是说一边,外六入处是说二边,受是其中,爱为缝紩。如前广说,悉不决定,今日故来请问世尊,具问斯义,我等所说,谁得其义?”

佛告诸比丘:“汝等所说,皆是善说,我今当为汝等说有余经。我为波罗延低舍弥德勒有余经说,谓触是一边,触集是二边,受是其中,爱为缝紩。习近爱已,彼彼所得,身缘触增长出生。于此法,以智知,以了了;智所知,了所了,作苦边,脱于苦。”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尊者宾头卢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时,有婆蹉国王,名优陀延那,诣尊者宾头卢所,共相问讯;问讯已,退坐一面。婆蹉王优陀延那白尊者宾头卢言:“欲有所问,宁有闲暇见答已不?”

尊者宾头卢答言:“大王,大王且问,知者当答。”

婆蹉王优陀延那问尊者宾头卢:“何因何缘新学年少比丘于此法、律,出家未久,极安乐住,诸根欣悦,颜貌清净,肤色鲜白,乐静少动,任他而活,野兽其心,堪能尽寿,修持梵行,纯一清净?”

尊者宾头卢答言:“如佛所说,如来、应、等正觉所知所见,为比丘说:‘汝诸比丘,若见宿人,当作母想;见中年者,作姊妹想;见幼稚者,当作女想。’以是因缘,年少比丘于此法、律,出家未久,安隐乐住,诸根敷悦,颜貌清净,肤色鲜白,乐静少动,任他而活,野兽其心,堪能尽寿,修持梵行,纯一清净。”

婆蹉王优陀延那语尊者宾头卢言:“今诸世间贪求之心,若见宿人,而作母想;见中年者,作姊妹想;见幼稚者,而作女想。当于尔时,心亦随起,贪欲烧燃、瞋恚烧燃、愚痴烧燃,要当更有胜因缘不?”

尊者宾头卢语婆蹉王优陀延那:“更有因缘,如世尊说,如来、应、等正觉所知所见,为比丘说:‘此身从足至顶,骨干肉涂,覆以薄皮,种种不净充满其中;周遍观察,发、毛、爪、齿、尘垢、流涎、皮、肉、白骨、筋、脉、心、肝、肺、脾、肾、肠、肚、生藏、熟藏、胞、泪、汗、涕、沫、肪、脂、髓、痰、阴、脓、血、脑、汁、屎、溺。’大王,此因此缘故,年少比丘于此法、律,出家未久,安隐乐住,乃至纯一满净。”

婆蹉王优陀延那语尊者宾头卢:“人心飘疾,若观不净,随净想现。颇更有因缘,令年少比丘于此法、律,出家未久,安隐乐住,乃至纯一满净不?”

尊者宾头卢言:“大王,有因有缘,如世尊说,如来、应、等正觉所知所见,告诸比丘:‘汝等应当守护根门,善摄其心。若眼见色时,莫取色相,莫取随形好,增上执持。若于眼根不摄敛住,则世间贪、爱、恶不善法则漏其心,是故汝等当受持眼律仪。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亦复如是,乃至受持意律仪。’”

尔时,婆蹉王优陀延那语尊者宾头卢:“善哉!善说法,乃至受持诸根律仪。尊者宾头卢,我亦如是,有时不守护身,不持诸根律仪,不一其念,入于宫中,其心极生贪欲炽燃、愚痴烧燃;正使闲房独处,亦复三毒烧燃其心,况复宫中!又我有时善护其身,善摄诸根,专一其念,入于宫中,贪欲、恚、痴不起烧燃其心;于内宫中尚不烧身,亦不烧心,况复闲独!以是之故,此因此缘,能令年少比丘于此法、律,出家未久,安隐乐住,乃至纯一满净。”

时,婆蹉王优陀延那闻尊者宾头卢所说,欢喜随喜,从座起去。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有手故知有取舍,有足故知有往来,有关节故知有屈伸,有腹故知有饥渴。如是,比丘,有眼故眼触因缘生受,内觉若苦、若乐、不苦不乐;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

“诸比丘,若无手则不知取舍,若无足则不知往来,若无关节则不知有屈伸,若无腹则不知有饥渴。如是,诸比丘,若无眼则无眼触因缘生受,内觉若苦、若乐、不苦不乐;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过去世时有河中草,有龟于中住止。时,有野干饥行觅食,遥见龟虫,疾来捉取。龟虫见来,即便藏六,野干守伺,冀出头足,欲取食之。久守,龟虫永不出头,亦不出足;野干饥乏,瞋恚而去。”

“诸比丘,汝等今日亦复如是,知魔波旬常伺汝便,粪汝眼著于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身觉触、意念法,欲令出生染著六境。是故,比丘,汝等今日常当执持眼律仪住,执持眼根律仪住,恶魔波旬不得其便,随出随缘;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于其六根若出若缘,不得其便;犹如龟虫,野干不得其便。”

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龟虫畏野干,藏六于壳内,

比丘善摄心,密藏诸觉想,

不依不怖彼,覆心勿言说。”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譬如[麩-夫+黃]麦著四衢道头,有六壮夫执杖共打,须臾尘碎,有第七人执杖重打。诸比丘,于意云何?如[麩-夫+黃]麦聚,六人共打,七人重打,当极碎不?”

诸比丘白佛言:“如是,世尊。”

佛告诸比丘:“如是愚痴士夫六触入处之所捶打。何等为六?谓眼触入处,常所捶打;耳、鼻、舌、身、意触入处,常所捶打。彼愚痴士夫为六触入处之所捶打,犹复念求当来世有,如第七人重打令碎。比丘,若言是我,是则动摇;言是我所,是则动摇。未来当有,是则动摇;未来当无,是则动摇。当复有色,是则动摇;当复无色,是则动摇。当复有想,是则动摇;当复无想,是则动摇;当复非有想非无想,是则动摇。动摇故病,动摇故痈,动摇故刺,动摇故著。正观察动摇故苦者,得不动摇心,多修习住,系念正知。如动摇,如是思量虚诳,有行因爱。言我,是则为爱;言我所,是则为爱。言当来有,是则为爱;言当来无,是则为爱。当有色,是则为爱;当无色,是则为爱。当有想,是则为爱;当无想,是则为爱;当非想非非想,是则为爱。爱故为病,爱故为痈,爱故为刺。若善思观察爱生苦者,当多住离爱心,正念正智。”

“诸比丘,过去世时,阿修罗兴军与帝释斗。时,天帝释告三十三天:‘今日诸天、阿修罗共战。若诸天胜,阿修罗不如者,当生执阿修罗,缚以五系,送还天宫。’阿修罗语其众言:‘今阿修罗军与诸天战。若阿修罗胜,诸天不如者,当生执帝释,缚以五系,还归阿修罗宫。’当其战诤,诸天得胜,阿修罗不如。时,三十三天生执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缚以五系,还归天宫。”

“尔时,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身被五系,置于正法殿上,以种种天五欲乐而娱乐之。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作是念:‘唯阿修罗贤善聪慧,诸天虽善,我今且当还归阿修罗宫。’作是念时,即自见身被五系缚,诸天五欲自然化没。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复作是念:‘诸天贤善,智慧明彻,诸阿修罗虽善,我今且当住此天宫。’作是念时,即自见身五缚得解,诸天五欲自然还出。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乃至有如是微细之缚,魔波旬缚转细。于是心动摇时,魔即随缚;心不动摇,魔即随解。是故,诸比丘,多住不动摇心,正念正智,应当学!”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若有比丘、比丘尼,眼识色因缘生,若欲、若贪、若昵、若念、若决定著处,于彼诸心善自防护。所以者何?此等皆是恐畏之道,有碍有难,此恶人所依,非善人所依,是故应自防护。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

“譬如田夫有好田苗,其守田者懒惰放逸,栏牛啖食;愚痴凡夫亦复如是,六触入处乃至放逸亦复如是。若好田苗,其守田者心不放逸,栏牛不食,设复入田,尽驱令出;所谓若心、若意、若识,多闻圣弟子于五欲功德善自摄护,尽心令灭。若好田苗,其守护田者不自放逸,栏牛入境,左手牵鼻,右手执杖,遍身捶打,驱出其田。诸比丘,于意云何?彼牛遭苦痛已,从村至宅,从宅至村,复当如前过食田苗不?”

答言:“不也,世尊。”

“所以者何?忆先入田遭捶杖苦故。如是,比丘,若心、若意、若识,多闻圣弟子于六触入处极生厌离、恐怖,内心安住,制令一意。”

“诸比丘,过去世时,有王闻未曾有好弹琴声,极生爱乐,耽湎染著,问诸大臣:‘此何等声?甚可爱乐!’大臣答言:‘此是琴声。’语大臣:‘取彼声来。’大臣受教,即往取琴来,白言:‘大王,此是琴作好声者。’王语大臣:‘我不用琴,取其先闻可爱乐声来。’大臣答言:‘如此之琴,有众多种具,谓有柄、有槽、有丽、有弦、有皮,巧方便人弹之,得众具因缘乃成音声,非不得众具而有音声。前所闻声,久已过去,转亦尽灭,不可持来。’尔时,大王作如是言:‘咄!何用此虚伪物为?世间琴者是虚伪物,而令世人耽湎染著。汝今持去,片片析破,弃于十方。’大臣受教,析为百分,弃于处处。如是,比丘,若色、受、想、思、欲,知此诸法无常、有为、心因缘生,而便说言:‘是我我所。’彼于异时,一切悉无。诸比丘,应作如是平等正智,如实观察。”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如癞病人,四体疮坏,入茅荻中,为诸剌叶针刺所伤,倍增苦痛;如是愚痴凡夫六触入处受诸苦痛亦复如是。如彼癞人,为草叶针剌所伤,脓血流出;如是愚痴凡夫,其性弊暴,六触入处所触则起瞋恚,恶声流出,如彼癞人。所以者何?愚痴无闻凡夫心如癞疮。”

“我今当说律仪、不律仪。云何律仪?云何不律仪?愚痴无闻凡夫眼见色已,于可念色而起贪著,不可念色而起瞋恚,于彼次第随生众多觉想相续,不见过患;复见过患,不能除灭,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比丘,是名不律仪。云何律仪?多闻圣弟子若眼见色,于可念色不起欲想,不可念色不起恚想,次第不起众多觉想相续住,见色过患;见过患已,能舍离。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是名律仪。”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譬如士夫游空宅中,得六种众生:一者、得狗,即执其狗,系著一处;次得其鸟,次得毒蛇,次得野干,次得失收摩罗,次得猕猴,得斯众生,悉缚一处。其狗者,乐欲入村。其鸟者,常欲飞空。其蛇者,常欲入穴。其野干者,乐向冢间。失收摩罗者,长欲入海。猕猴者,欲入山林。此六众生悉系一处,所乐不同,各各嗜欲到所安处,各各不相乐于他处,而系缚故,各用其力,向所乐方,而不能脱。”

“如是六根种种境界,各各自求所乐境界,不乐余境界:眼根常求可爱之色,不可意色则生其厌;耳根常求可意之声,不可意声则生其厌;鼻根常求可意之香,不可意香则生其厌;舌根常求可意之味,不可意味则生其厌;身根常求可意之触,不可意触则生其厌;意根常求可意之法,不可意法则生其厌。此六种根种种行处,种种境界,各各不求异根境界。此六种根其有力者,堪能自在,随觉境界。如彼士夫系六众生于其坚柱,正出用力随意而去,往反疲极,以绳系故,终依于柱。”

“诸比丘,我说此譬,欲为汝等显示其义。六众生者,譬犹六根;坚柱者,譬身念处。若善修习身念处,有念、不念色,见可爱色则不生著,不可爱色则不生厌;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于可意法则不求欲,不可意法则不生厌。是故,比丘,当勤修习,多住身念处。”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譬如有四虺蛇,凶恶毒虐,盛一箧中。时,有士夫聪明不愚,有智慧,求乐厌苦,求生厌死。时,有一士夫语向士夫言:‘汝今取此箧盛毒蛇,摩拭洗浴,恩亲养食,出内以时。若四毒蛇脱有恼者,或能杀汝,或令近死,汝当防护。’尔时,士夫恐怖驰走。忽有五怨,拔刀随逐,要求欲杀,汝当防护。尔时,士夫畏四毒蛇及五拔刀怨,驱驰而走。人复语言:‘士夫,内有六贼,随逐伺汝,得便当杀,汝当防护。’尔时,士夫畏四毒蛇、五拔刀怨及内六贼,恐怖驰走,还入空村,见彼空舍,危朽腐毁,有诸恶物,捉皆危脆,无有坚固。人复语言:‘士夫,是空聚落当有群贼,来必奄害汝。’尔时,士夫畏四毒蛇、五拔刀贼、内六恶贼、空村群贼,而复驰走。忽尔道路临一大河,其水浚急,但见此岸有诸怖畏,而见彼岸安隐快乐,清凉无畏,无桥船可渡得至彼岸,作是思惟:‘我取诸草木,缚束成筏,手足方便,渡至彼岸。’作是念已,即拾草木,依于岸傍,缚束成筏,手足方便,截流横渡。如是士夫免四毒蛇、五拔刀怨、六内恶贼,复得脱于空村群贼,渡于浚流,离于此岸种种怖畏,得至彼岸安隐快乐。”

“我说此譬,当解其义。比丘,箧者,譬此身色粗四大,四大所造精血之体,秽食长养,沐浴衣服,无常变坏危脆之法。毒蛇者,譬四大,地界、水界、火界、风界,地界若诤,能令身死,及以近死;水、火、风诤亦复如是。五拔刀怨者,譬五受阴。六内贼者,譬六爱喜。空村者,譬六内入。善男子,观察眼入处,是无常变坏,执持眼者,亦是无常虚伪之法;耳、鼻、舌、身、意入处亦复如是。空村群贼者,譬外六入处,眼为可意、不可意色所害;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为可意、不可意法所害。浚流者,譬四流,欲流、有流、见流、无明流。河者,譬三爱,欲爱、色爱、无色爱。此岸多恐怖者,譬有身。彼岸清凉安乐者,譬无余涅槃。筏者,譬八正道。手足方便截流渡者,譬精进勇猛到彼岸。婆罗门住处者,譬如来、应、等正觉。如是,比丘,大师慈悲安慰弟子,为其所作;我今已作,汝今亦当作其所作,于空闲树下,房舍清净,敷草为座,露地、冢间,远离边坐,精勤禅思,慎莫放逸,令后悔恨!此则是我教授之法。”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多闻圣弟子于一切苦法集、灭、味、患、离如实知见,见五欲犹如火坑。如是观察五欲已,于五欲贪、欲爱、欲念、欲著不永覆心,知其欲心行处、住处,而自防闭;行处、住处逆防闭已,随其行处、住处,世间贪、忧、恶不善法不漏其心。”

“云何名为多闻圣弟子于一切苦法集、灭、味、患、离如实知见?多闻圣弟子于此苦圣谛如实知,此苦集、此苦灭、此苦灭道迹圣谛如实知,是名多闻圣弟子于一切苦法集、灭、味、患、离如实知见。”

“云何多闻圣弟子见五欲如火坑,乃至世间贪、忧、恶不善法不永覆心?譬如近一聚落,边有深坑,满中盛火,无有烟焰。时,有士夫不愚不痴,聪明黠慧,乐乐厌苦,乐生恶死。彼作是念:‘此有火坑,满中盛火。我若堕中,必死无疑。’于彼生远、思远、欲远。如是多闻圣弟子见五欲如火坑,乃至世间贪、忧、恶不善法不永覆心;若行处、住处逆防逆知,乃至世间贪、忧、恶不善法不漏其心。”

“譬如聚落边有奈林,多诸棘刺,时,有士夫入于林中,有所营作。入林中已,前后左右上下尽有棘刺。尔时,士夫正念而行、正念来去、正念明目、正念端视、正念屈身。所以者何?莫令利刺伤坏身故。多闻圣弟子亦复如是,若依聚落城邑而住,晨朝著衣持钵,入村乞食,善护其身,善执其心,正念安住、正念而行、正念明目、正念观察。所以者何?莫令利刺伤圣法、律。云何利刺伤圣法、律?谓可意爱念之色,是名利刺伤圣法、律。云何是可意爱念之色伤圣法、律?谓五欲功德,眼识色生爱念,长养欲乐;耳识声、鼻识香、舌识味、身识触生爱念,长养欲乐,是名可爱念色伤圣法、律;是名多闻圣弟子所行处、所住处逆防逆知,乃至不令世间贪、忧、不善法以漏其心。”

“或时多闻圣弟子失于正念,生恶不善觉,长养欲、长养恚、长养痴,是钝根;多闻圣弟子虽起集灭,以欲覆心。譬如铁丸,烧令极热,以少水洒,寻即干消,如是多闻圣弟子钝根生念,寻灭如是。多闻圣弟子如是行,如是住。若王、大臣若亲往诣其所,请以俸禄,语言:‘男子,何用剃发,执持瓦器,身著袈裟,家家乞食为?不如安慰服五欲乐,行施作福。’云何,比丘,多闻圣弟子,国王、大臣、诸亲檀越请以俸禄,彼当还戒退减以不?”

答曰:“不也。所以者何?多闻圣弟子于一切苦法集、灭、味、患、离如实知见故,见火坑,譬五欲,乃至世间贪、忧、恶不善法不永覆心,行处、住处逆防逆知,乃至世间贪、忧、恶不善法不漏其心。若复为国王、大臣、亲族请以俸禄,还戒退减,无有是处!”

佛告诸比丘:“善哉!善哉!彼多闻圣弟子其心长夜临趣、流注、浚输,向于远离,向于离欲,而于涅槃,寂静舍离,乐于涅槃;于有漏处,寂灭清凉。若为国王、长者、亲族所请,还戒退减者,无有是处!余得大苦。譬如恒河,长夜临趣、流注、浚输东方,多众断截,欲令临趣、流注、浚输西方,宁能得不?”

答言:“不能,世尊。所以者何?恒水长夜流注东方,欲令西流,未而可得,彼诸大众徒辛苦耳!如是多闻圣弟子长夜临趣、流注、浚输,向于远离,乃至欲令退减,无有是处,徒辛苦耳!”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阿毗阇恒水边。

时,有比丘来诣佛所,稽首佛足,退住一面,白佛言:“善哉!世尊,为我说法。我闻法已,独一静处,专精思惟,不放逸住,所以族姓子剃除须发,正信、非家、出家学道,于上增修梵行,见法自知作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尔时,世尊观察恒水,见恒水中有一大树,随流而下,语彼比丘:“汝见此恒水中大树流不?”

答言:“已见,世尊。”

佛告比丘:“此大树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沉水底,不礙洲渚,不入洄澓,人亦不取,非人不取,又不腐败,当随水流,顺趣、流注、浚输至大海不?”

比丘白佛:“如是,世尊。”

佛言:“比丘亦复如是,亦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沉水底,不礙洲渚,不入洄澓,人亦不取,非人不取,又不腐败,当随水流,临趣、流注、浚输涅槃。”

比丘白佛:“云何此岸?云何彼岸?云何沉没?云何洲渚?云何洄澓复?云何人取?云何非人取?云何腐败?善哉!世尊,为我广说。我闻法已,当独一静处,专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后有。”

佛告比丘:“此岸者,谓内六入处。彼岸者,谓六外入处。人取者,犹如有一习近俗人及出家者,若喜、若忧、若苦、若乐,彼彼所作,悉与共同始终相随,是名人取。非人取者,犹如有人愿修梵行:‘我今持戒、苦行、修诸梵行,当生在处,在处天上。’是非人取。洄澓者,犹如有一还戒退转。腐败者,犯戒行恶不善法,腐败寡闻,犹莠稗,吹贝之声,非沙门为沙门像,非梵行为梵行像。如是,比丘,是名不著此彼岸,乃至浚输涅槃。”

时,彼比丘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时,彼比丘独一静处,思惟佛所说水流大树经教,乃至自知不受后有,得阿罗汉。

时,有牧牛人,名难屠,去佛不远,执杖牧牛。比丘去已,诣世尊所,稽首礼足,于一面住,白佛言:“世尊,我今堪能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沉没,不礙洲渚,非人所取,不非人取,不入洄澓,亦不腐败,我得于世尊正法、律中出家修梵行不?”

佛告牧牛者:“汝送牛还主不?”

牧牛者言:“诸牛中悉有犊牛,自能还归,不须送也,但当听我出家学道。”

佛告牧牛者:“牛虽能还家,汝今已受人衣食,要当还报其家主。”

时,牧牛者闻佛教已,欢喜随喜,作礼而去。

时,尊者舍利弗在此会中,牧牛者去不久,白佛言:“世尊,难屠牧牛者求欲出家,世尊何故遣还归家?”

佛告舍利弗:“难屠牧牛者若还住家受五欲者,无有是处!牛付主人已,辄自当还,于此法、律出家学道,净修梵行,乃至自知不受后有,得阿罗汉。”

时,难屠牧牛者以牛付主人已,还至佛所,稽首礼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牛已付主,听我于正法、律出家学道。”

佛告难屠牧牛者:“汝得于此法、律出家、受具足,得比丘分。”

出家已,思惟,所以族姓子剃除须发,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学道,增修梵行,乃至自知不受后有,成阿罗汉。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有异比丘独处坐禅,作是思惟:“比丘云何知、云何见,得见清净?”作是念已,诣诸比丘,语诸比丘言:“诸尊比丘,云何知、云何见,令见清净?”

比丘答言:“尊者,于六触入处集、灭、味、患、离如实正知。比丘,作如是知、如是见者,得见清净。”

是比丘闻彼比丘记说,心不欢喜,复诣余比丘所,问彼比丘言:“诸尊比丘,云何知、云何见,得见清净?”

彼比丘答言:“于六界集、灭、味、患、离如实正知。如是,比丘,如是知、如是见,得见清净。”

时,比丘闻其记说,心亦不喜,复诣余比丘,作是问言:“比丘,云何知、云何见,得见清净?”

彼比丘答言:“于五受阴观察,如病、如痈、如刺、如杀,无常、苦、空、非我;作如是知、如是见,得见清净。”

是比丘闻诸比丘记说,心亦不喜,往诣佛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独静思惟:‘比丘云何知、云何见,得见清净?’作是念已,诣诸比丘。”三处所说,具白世尊,“我闻彼说,心不欢喜,来诣世尊。故以此义请问世尊,比丘云何知、云何见,得见清净?”

佛告比丘:“过去世时,有一士夫,未曾见紧兽,往诣曾见紧兽者,问曾见紧兽。士夫言:‘汝知紧兽不?’答言:‘知。’复问:‘其状云何?’答言:‘其色黑如火烧柱。’当彼见时,紧兽黑色,如火烧柱。时,彼士夫闻紧兽黑色如火烧柱,不大欢喜,复更诣一曾见紧兽士夫,复问彼言:‘汝知紧兽不?’彼答言:‘知。’复问:‘其状云何?’彼曾见紧兽士夫答言:‘其色赤而开敷,状似肉段。’彼人见时,紧兽开敷,实似肉段。是士夫闻彼所说,犹复不喜,复更诣余曾见紧兽士夫,问:‘汝知紧兽不?’答言:‘知。’复问:‘其状云何?’答言:‘毵毵下垂,如尸利沙果。’是人闻已,心复不喜,复行问余知紧兽者,问:‘汝知紧兽不?’彼答言:‘知。’又问:‘其状云何?’彼复答言:‘其叶青、其叶滑、其叶长广,如尼拘娄陀树。’如彼士夫问其紧兽,闻则不喜,处处更求;而彼诸人见紧兽者,随时所见,而为记说,是故不同。如是,诸比丘,若于独处专精思惟,不放逸住,所因思惟法不起诸漏,心得解脱,随彼所见,而为记说。”

“汝今复听我说譬,其智者以譬喻得解。譬如有边国王,善治城壁,门下坚固,交道平正,于四城门置四守护,悉皆聪慧,知其来去。当其城中,有四交道,安置床榻,城主坐上。若东方使来,问守门者:‘城主何在?’彼即答言:‘主在城中四交道头,床上而坐。’彼使闻已,往诣城主,受其教令,复道而还。南、西、北方远使来人,问守门者:‘城主何在?’彼亦答言:‘在其城中四交道头。’彼使闻已,悉诣城主,受其教令,各还本处。”

佛告比丘:“我说斯譬,今当说义。所谓城者,以譬人身粗色,如箧毒蛇譬经说。善治城壁者,谓之正见。交道平正者,谓内六入处。四门者,谓四识住。四守门者,谓四念处。城主者,谓识受阴。使者,谓正观。如实言者,谓四真谛。复道还者,以八圣道。”

佛告比丘:“若大师为弟子所作,我今已作,以哀愍故,如箧毒蛇譬经说。”

尔时,比丘闻佛说已,专精思惟,不放逸住,增修梵行,至不受后有,成阿罗汉。

如是我闻:一时,世尊释氏人间游行,至迦毗罗卫国,住尼拘娄陀园。

尔时,迦毗罗卫释氏作新讲堂,未有诸沙门、婆罗门、释迦年少及诸人民在中住者,闻世尊来至释氏迦毗罗卫人间游行,住尼拘娄陀园,论苦乐义:“此堂新成,未有住者,可请世尊与诸大众于中供养,得功德福报,长夜安隐,然后我等当随受用。”作是议已,悉共出城,诣世尊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

尔时,世尊为诸释氏演说要法,示教照喜已,默然而住。时,诸释氏从座起,整衣服,为佛作礼,右膝著地,合掌白佛言:“世尊,我等释氏新作讲堂,未有住者,今请世尊及诸大众于中供养,得功德福利,长夜安隐,然后我等当随受用。”

尔时,世尊默然受请。时,诸释氏知世尊受请已,稽首佛足,各还其所,即以其日,以车舆经纪,运其众具,庄严新堂,敷置床座,软草布地,备香油灯。众事办已,往诣佛所,稽首白言:“众事办已,惟圣知时。”

尔时,世尊与诸大众前后围绕,至新堂外,洗足已,然后上堂,于中柱下,东向而坐。时,诸比丘亦洗足已,随入讲堂,于世尊后,西面东向,次第而坐。时,诸释氏即于东面西向而坐。尔时,世尊为诸释氏广说要法,示教照喜已,语诸释氏:“瞿昙,初夜已过,于时可还迦毗罗越。”

时,诸释氏闻佛所说,欢喜随喜,作礼而去。尔时,世尊知释氏去已,告大目揵连:“汝当为诸比丘说法,我今背疾,当自消息。”时,大目揵连默然受教。

尔时,世尊四亵郁多罗僧安置胁下,卷襞僧伽梨,置于头下,右胁而卧,屈膝累足,系念明相,作起想思惟。

尔时,大目揵连语诸比丘:“佛所说法,初、中、后善,善义善味,纯一满净,清白梵行。我今当说漏、不漏法,汝等谛听!”

“云何为漏法?愚痴无闻凡夫眼见色已,于可念色而起乐著,不可念色而起憎恶,不住身念处,于心解脱、慧解脱无少分智,而起种种恶不善法,不无余灭,不无余永尽;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比丘,如是者,天魔波旬往诣其所,伺其虚短,于其眼色,即得其阙;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亦复如是,即得其阙。譬如枯干草积,四方火起,寻时即烧。如是,比丘,于其眼色,天魔波旬即得其阙。如是,比丘,不胜于色,于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受制于法,不能胜法,不胜色,不胜声、香、味、触、法,亦复不胜意不善法、诸烦恼炽然苦报,及未来世生、老、病、死。诸尊,我从世尊亲受于此诸有漏法,是名有漏法经。”

“云何无漏法经?多闻圣弟子眼见色,于可念色不起乐著,不可念色不起憎恶,系念而住,无量心解脱、慧解脱如实知,于彼已起恶不善法无余灭尽;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如是像类比丘,弊魔波旬往诣其所,于其眼色伺求其短,不得其短;于耳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伺求其短,不得其短。譬如楼阁,墙壁牢固,窗户重闭,泥涂厚密,四方火起,不能烧燃。斯等比丘亦复如是,弊魔波旬往诣其所,伺求其短,不得其短。如是比丘能胜彼色,不为彼色之所胜也;胜于声、香、味、触、法,不为彼法之所胜也。若胜于色,胜于声、香、味、触、法已,亦复胜于恶不善法、烦恼炽燃苦报,及未来世生、老、病、死。我亲从世尊面受此法,是名无漏法经。”

尔时,世尊知大目揵连说法竟,起正身坐,系念在前,告大目揵连:“善哉!善哉!目揵连,为人说此经法,多所饶益,多所过度,长夜安乐诸天世人。”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汝当受持漏、无漏法经,广为人说。所以者何?义具足故,法具足故,梵行具足故,开发神通,正向涅槃;乃至信心善男子,在家出家,当受持读诵,广为人说。”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譬如灰河,南岸极热,多诸利刺,在于暗处,众多罪人在于河中随流漂没。中有一人,不愚不痴,聪明黠慧,乐乐厌苦,乐生厌死,作如是念:‘我今何缘在此灰河,南岸极热,又多利刺,在暗冥处随流漂没?我当以手足方便,逆流而上。’渐见小明,其人默念:‘今已疾殆见此小明。’复运手足,勤加方便,遂见平地,即住于彼,观察四方,见大石山,不断不坏,亦不穿穴,即登而上。复见清凉八分之水,所谓冷、美、轻、软、香、净,饮时不噎,咽中不礙。饮已安身,即入其中,若浴若饮,离诸恼热。然后复进登大山上,见七种华,谓优钵罗华、钵昙摩华、拘牟头华、分陀利华、修揵提华、弥离头揵提华、阿提目多华。闻华香已,复上石山,见四层阶堂,即坐其上;见五柱帐,即入其中,敛身正坐,种种枕褥,散华遍布,庄严妙好;而于其中自恣坐卧,凉风四凑,令身安隐,坐高临下,高声唱言:‘灰河众生诸贤正士,如彼灰河,南岸极热,多诸利刺,其处暗冥,求出于彼河中。’有闻声者,乘声问言:‘何方得出?从何处出?’其中有言:‘汝何须问何处得出?彼唤声者亦自不知、不见从何而出,彼亦当复在此灰河,南岸极热,多诸利刺,于暗冥中随流来下,用问彼为?’”

“如是,比丘,我说此譬,今当说义。灰者,谓三恶不善觉。云何三?欲觉、恚觉、害觉。河者,谓三爱:欲爱、色爱、无色爱。南岸极热者,谓内、外六入处。多诸利刺者,谓五欲功德。暗冥处者,谓无明障闭慧眼。众多人者,谓愚痴凡夫。流,谓生死河。中有一人不愚不痴者,谓菩萨摩诃萨。手足方便,逆流上者,谓精勤修学。微见小明者,谓得法忍。得平地者,谓持戒。观四方者,谓见四真谛。大石山者,谓正见。八分水者,谓八圣道。七种华者,谓七觉分。四层堂者,谓四如意足。五柱帐者,谓信等五根。正身坐者,谓无余涅槃。散华遍布者,谓诸禅、解脱、三昧、正受。自恣坐卧者,谓如来、应、等正觉。四方风吹者,谓四增心见法安乐住。举声唱唤者,谓转法轮。彼有人问诸贤正士何处去、何处出者,谓舍利弗、目揵连等诸贤圣比丘。于中有言‘汝何所问?彼亦不知不见有所出处,彼亦当复于此灰河,南岸极热,多诸利刺,于暗冥处随流来下’者,谓六师等诸邪见辈,所谓富兰那迦叶、末伽梨瞿舍梨子、散阇耶毗罗胝子、阿耆多枳舍钦婆罗、伽拘罗迦氈延、尼揵连陀阇提弗多罗,及余邪见辈。如是,比丘,大师为诸声闻所作,我今已作,汝今当作所作,如前箧毒蛇说。”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