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学士

方正学

李西涯

陈白沙

王文成一

王文成二

李空同

崔子钟

李于鳞

归熙甫

宋学士 【集作书宋学士集后】

间与僧无心有、阅永明寿禅师日行八百事母论精神疲于应接即自子至亥。尽废食寝盥溲之晷。而为之。亦有所不能徧后又偶检宋学士洪武以后集、十二年中、得文千四百篇、永明神僧也、固母论巳、学士握文柄、特自耳顺而踰从心、纵游刃斲轮、不碍方寸、亦宁无毫发累、而优然自如、吾三载来、五更起焚诵、不过佛道经数卷、应酬文字、不尽却然亦不能学士五之一而日来心气损耗成疾、为子弟所苦禁、亦自种种觉之、乃知知吴门白马之喻诚非妄也因题数语于学士集后、不胜贫子之叹、

宋文宪以宿儒佐英主、司礼乐制作之柄、其高文大册、徧海内、即近而九重、远而四夷、亡能舍公笔弗请者骨尚肉而台阁以易夺之。久而至弘德间缙绅以古夺之。至嘉靖不尽程古。亦不尽为易者。复夺之葢至于今而不复有能举文宪名矣、何论著作虽然亦安可竟废文宪也文宪于书无所不读、于文体裁无所不晓顾其槩以典寔易宏丽。以详明易遒简。发之而欲意之必罄。言之而欲人之必晓。以故不能预执后人之权而时时见夺。夫使后人率偏师而与之角。孙主簿之三千骑。足敌羸卒数万。若各悉其国之赋甲。而劲于大麓。所谓五战而秦不胜三。赵再胜者。邯郸岌岌乎。我故思用其人也。

李公玄白曰风流儒雅亦吾师

方正学

正学先生之死义、天下之人能壮之、而又能痛之、当是时、人主不胜一念之愤、屠僇其宗戚、以至朋友之属、无所不株累、片帋只字、皆有厉禁然其文固巳鸠于三十年之余。而大行于百年之后。然后知万乘之威不能与匹妇匹夫争胜者此是也。先生之学、出于宋文宪、不能如文宪之博、而纯则过之、其文则不尽出文宪、所自托在昌黎氏。而不能脱苏氏窠臼。大较飞湍瀑流之埶多。而烟波潆洄之意少。持论则甚正而微涉迂。要非孔孟之书弗读。非濂洛关闽之学弗道。而至一节之士、如周孟桥杨云敞孔璋辈、津津称之不容口。异日经济之不尽究。而以致命遂志终。固其托寄树立然也。建文鱼水之契、于集中亦一二见之、苐齐黄日夜不遑寝息、以成燕之祻、祻成而委之先生。以一水而支大厦之任。良可叹也。集中林嘉猷者先生门人、建文中为按察佥事、先生使之行燕世子间、亦甚奇、审尔则必不使先生草即位诏。即不指斥、亦必不免。若乃至东市而悲愤伉厉、固不特二先生也、世之哀先生者、或过有所褒餙、然不失为志士、而国史成于宣庙时、似亦可以巳矣、而曰孝孺叩头求哀、命执之、呜呼彼宁非叩头者哉

李公玄白曰正学之文章节烈读此可想见其人

李西涯 【集作书李西涯乐府后】

吾向者妄谓乐府发自性情、规沿风雅、大篇贵朴、天然浑成、小语虽巧、勿离本色、以故于李宾之先生拟古乐府、病其大涉论议、过尔抑剪、以为十不得一、自今观之、亦何可少夫其奇旨创造。名语迭出。纵不可被之管弦。自是天地间一种文字。若使字字求谐于房中铙吹之调。取其声语断烂者。而模仿之。以为乐府在是。毋亦西子之颦。邯郸之步而巳哉。余作艺苑卮言时、年未四十、方与于鳞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以故未为定论、至于戏学世说、比拟形肖、既不甚切而伤獧、苐行世巳久、不能复秘、姑随事改正、勿令误人而巳、

张成倩曰王先生不自护短而亟于见先达之长

陈白沙

陈公甫先生、诗不入法、文不入体、又皆不入题、而其妙处、有超乎法与体与题之外者。予少年学问为古文辞、殊不能相契、晚节始自会心、偶然读之、或倦而跃然以醒。不饮而陶然以甘。不自知所以然也。若邵尧夫、非不有会心处、而沓拖囗〈必〉跋、种种可厌譬之剥荔枝。荐江瑶。以佐蒲萄之醒。而馁鱼败肉。枭羮蛙炙。杂然而前进。将掩鼻抉喉。呕哕之不暇而暇辨其味乎。然公甫乃极推重庄孔旸、又尧夫靡也。而公甫亦自沾沾、则不能尽出无意。以此小让陶先生。

张成倩曰会心处正不在远王先生之于陈文恭公也

王文成 【一】

余十四岁从大人所得王文成公集读之、而昼夜不废卷、至忘寝食、其爱之出于王苏之上、稍长读秦以下古文辞、遂于王氏无所入、不复顾其书、而王氏实不可废、葢当王氏之为诗、少年时亦所求谓工者。而为才所使。不能深造。而衷于法。晚节尽举而归之道。而尚为少年意所累。不能浑融而出于自然。其文则少不必道。而往往有精思。晚不必法。而怱怱无深味。其自负若两得。而几所谓两堕者也。以世眼观之。公甫固不如。以法眼观之。伯安瞠乎后矣。若伯安所上封奏、陈事理。叙功畧。捭阖宏畅。使人目醒。当不在苏氏下。余少尝见魏子才先生曰、伯安疏绝不如胡永清、此以事理言也。非以文也。

李克生曰评王文成之诗文简而有致

王文成 【二】

王文成侯之致良知、与孟子之道性善、皆于动处见本体。不必究析其偏全。而沈切痛快。诵之使人跃然而自醒。人皆可以为尧舜、要不外此苐孟子之所谓性善足矣。乃必尽辟他说。以独伸吾是。文成之所谓良知足矣。乃至尽引经语。以证吾合。吾伸吾是。而后之所谓是也。亦出矣。吾证吾合。而诸牵蔓而不能悉合者。亦出矣譬之行道而得康庄见者振足噉酪而得醍醐闻者朵颐何暇辨他岐别异味哉乃北人不学、妬文成之俎豆。而肤辞诋諆之。真蜉蝣之撼树。可咲也。

李克生曰评王文成之学识婉而可思

李空同

空同先生两疏、于弘治间、担荷世道不浅。虽再下诏狱见以为煅炼。而实益其刚果之气。若广信之讼血气与义气、各强半耳。材高而病脱疏则易入。名高而尚激厉则易染。同丹遇风、胡越相救、而不知其伏机之至此也、一遇康德涵。再遇林世用。而后得免虎口。噫嘻亦危矣、当嘉靖之丁亥巳丑间、杨应宁当国、名为最知先生、而竟不一推毂、事殊不可晓吾尝谓怜才者。若春风拂面便消。忌才者。若氷雪。寒必透骨。俯仰千古。至今尚新。可叹哉。

李道生曰读此见才当怜而怜才者不易得

崔子钟

崔子钟论人虽过刻。然往往有识见。不随众悲咲。独于文务剪裁。而无沛然之气。蹊径斧凿。靡所不有。盖慕子云之法言。而工不足者也。吾每读归熙甫时义、厌其不可了。若千尺线。每读崔子钟古文、句句可了。若线断珠落恨未有并州剪刀剪归生以端午续命丝续崔氏也

李道生曰剪归续崔足称佳话

李于鳞 【集作书李于鳞集后】

昔在西省东土时、于于鳞诗无所不见而所见文独赠予两序、及颜神城碑之类、不能十余首、当时心服其能称说古昔、以牛耳归之、众巳有葵丘之议、而最后集刻行则、叛者九起、然往往以诘屈聱牙攻之、则过矣、于鳞之病、在气有窒而辞有蔓、或借长语而演之、使不可了、或以古语而传新事、使不可识、又或心所不许、而漫应之、不能伏匿其辞、至于寂寥而不可讽味、此三者、诚有之、若乃志传之类、其合作处、真周鼎啇彛、尺牍之所输写、奇辞澹言、纵横溢来、而莫能御、恐非北地信阳所办也、徐子言之恶于鳞着之书吾既不伏亦不暇辨、为志数语于后、

李大生曰是不阿私所好

归熙甫 【集作书归熙甫集后】

余成进士时归熙甫则巳大有公车间名、而积数年不第、每罢试、则主司相与咤恨。以归生不第、何名为公车。而同年朱检讨者、佻人也、数问余得归生古文辞否、余谢无有、一日忽以一编掷余面曰、是更不如崔信明水中物耶。且谓何不合归生见我、当作李密视秦王时状。余戏答子遂能秦王耶。即李密未易才也。退取读之、果熙甫文、凡二十余章、多率畧应酬语、葢朱所见者、杜德机耳。而又数年熙甫之客中表陆明谟忽贻书责数余、以不能推毂熙甫、不知其说所自、余方盛年憍气勇、漫尔应之齿牙之锷。颇及吴下前辈。中谓陆浚明、差强人意、熙甫小胜浚明、然亦未满语、又数年而熙甫始第、又数年而卒、客有梓其集贻余者、卒卒未及展、为人持去、旋徙处昙靖、复得而读之、故是近代名手。若论议书疏之类、滔滔横流不竭。而发源则泓渟朗着。志传碑表、昌黎十四。永叔十六。又最得昌黎割爱脱赚法。惟铭辞小不及耳昌黎于碑志极有力。是兼东西京而时出之。永叔虽佳、故一家言耳而茅坤氏乃颇右永叔而左昌黎。故当不识也。他序记、熙甫亦甚快。所不足者、起伏与结构也。起伏须婉而劲结构须味而裁要必有千钧之力而后可。至于照应点缀。绝不可少。又贵琢之无痕。此毋但熙甫、当时极推重于鳞、于鳞亦似有可憾者、嗟乎熙甫与朱生、皆不可作矣、恨不使朱见之、复能作秦王态否。熙甫集中有一篇盛推宋人、而目我辈为蜉蝣之撼、不容口、当是于陆生所、见报书、故无言不酬、吾又何憾哉、吾又何憾哉、

李大生曰归太仆应为首肯而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