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鄂温克族是一个跨境民族,“鄂温克”(ewenke)是该民族的自称,主要表示“从高山上走下来的人们”之意。鄂温克族作为一个跨境民族,主要生活在我国东北地区及新疆,以及俄罗斯的远东及西伯利亚地区。据不完全统计,鄂温克族总人口有17万余人。其中,在我国境内生活的鄂温克族约有32000人,占总人口的18.8%左右;81.2%的鄂温克族生活在俄罗斯,那里的鄂温克族被人为地分成ewen、ewenke、nigdaar等不同民族。为把我国境内和俄罗斯的鄂温克族划分清楚,在我国,把俄罗斯鄂温克族的称谓用汉语转写成“埃文”“埃文基”“涅基达尔”等。事实上,这些都是属于不同方言区或生活区的鄂温克人的叫法,他们原本属于一个民族。我国境内的鄂温克族主要分布在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的辽阔草原和广袤的兴安岭地区。另外,在黑龙江省的讷河、嫩江、甘南等市县也有一些鄂温克族散居。同时,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伊犁地区还有一小部分鄂温克族。鄂温克族有本民族语言,也就是鄂温克语,在语言系属上属于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通古斯语支,鄂温克语有极其严谨而自成体系的语音结构系统和语法形态变化规则,内部还分多种方言。我国境内的鄂温克族没有本民族语的文字,所以他们的孩子从幼儿园起就用汉文或蒙古文学习文化知识。不过,我在美国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杰姆森教授给过我一本叫《古代字》的书,该书中就提到早期鄂温克族的先民使用过一种写在桦树皮上的特殊文字系统,后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为寻找该文字我还和杰姆森教授搞了三年的合作研究,并到我国境内鄂温克族的所有生活区域进行过实地调研,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与鄂温克族桦树皮古代字相关的任何历史资料,反倒发现鄂温克族喜欢在桦树皮上画画写写的传统习俗和爱好,这给我们留下许多思考和问题。俄罗斯境内的鄂温克族,在20世纪30年代就创制了斯拉夫字母的鄂温克文,一直到现在还在使用,不过其文字的使用率变得越来越低。现在,俄罗斯鄂温克族的小学里虽然也在教鄂温克语,也有相当成熟而精致的鄂温克语教材,但孩子们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学俄文上。总之,无论是我国境内的鄂温克语,还是俄罗斯境内的鄂温克语,其母语使用者都变得一天比一天少。
鄂温克族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和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族。在南北朝时期(420~589年),居住于贝加尔湖以东,额尔古纳河、外兴安岭南北和黑龙江中上游地区的室韦诸部中的“北室韦”“深未恒室韦”“钵室韦”与鄂温克族先民有关,《新唐书》中记载的“鞠部”涵盖鄂温克族祖先。鄂温克族是开创在寒带及寒温带山林地区自然牧养驯鹿的民族,他们自然牧养驯鹿的年代可能早于其他北极圈民族或族群。与此同时,他们创造了极其丰富的驯鹿语言文化。另外,他们的先民早在8世纪之前,就充分运用自然牧养驯鹿的生产经验和方法,从山林走入平原,开始接触和经营草原上的野牛、野马、野羊等,进而开发和拓展草原上的畜牧产业。到了13世纪初,鄂温克族进入农耕生产与农耕文化社会。
鄂温克族在不同历史阶段有过不同称谓,直到20世纪50年代我国境内的鄂温克族还分别被称为solong(索伦)、tungus(通古斯)、yakuut(雅库特)、honkor(洪库尔)、kamnigang(喀木尼堪)、teke(特格)等。其中,被称为“索伦”的鄂温克族人口最多,约占本民族的85%以上,他们基本上生活在辉河、伊敏河、莫和尔图河、雅鲁河、济沁河、绰尔河、阿伦河、格尼河、诺敏河、甘河、油漠尔河流域,主要从事畜牧业和农业生产活动。“索伦”鄂温克族也叫“洪库尔人”。而叫“通古斯”的鄂温克族主要居住于呼伦贝尔锡尼河与莫日格勒河流域的辽阔牧场,几乎都经营草原畜牧业生产,他们的人口占鄂温克族的14%左右。布里亚特蒙古人习惯于叫他们为“喀木尼堪人”。被称为“雅库特”的鄂温克族人口最少,只占总人口的1%,居住于额尔古纳河右岸,并从事山林中自然牧养驯鹿的传统生产活动。这部分鄂温克人,在历史上还把狩猎业和农业作为副业来经营过。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生活期间,其中一些人甚至曾一度经营过相当有规模的农业生产。远东地区的一些民族或族群,把被称为“雅库特”的鄂温克族也叫“特格”。总而言之,由于鄂温克族生活地域或社会环境与条件的不同,在历史上有过诸多他称。1957年,我国根据鄂温克族全体人民的要求,取消对于他们的各种称呼与叫法,将他们的族称统一为“鄂温克”。1958年8月1日成立鄂温克族自治旗,从此,鄂温克族人民进入了崭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和社会发展实践中,生活在不同地域、不同自然环境、从事不同生产活动的鄂温克族,用共同的劳动和智慧创造出了许许多多属于他们自己并属于人类的弥足珍贵的文化,这些丰富多彩而独具风格的文化几乎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各个领域。比如说,其中就有桦树皮文化、木雕文化、骨雕文化、奶食文化、肉食文化、毛皮文化、木车文化、雪橇文化、木房文化、游牧包文化、仙人住文化、婚俗文化、驯鹿文化、狩猎文化、游牧文化、山林文化、草原文化、萨满信仰文化、神话传说文化、歌舞文化、诗词文化、历史文化等等。尤其可贵的是,他们的这些文化除了具有浓重的民族性之外,还体现出各自不同的地域性、自然性、生活性、生命性、生产性等。
新中国成立以后,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鄂温克族的生活内容、生产方式、生存环境都产生了历史性的变迁和发展。他们住进了高楼、砖瓦房,用上了全新的家用电器和现代化的生产用具,拥有了现代化的牧场、农场和生活区。他们还有了自己的工业产业、现代化的畜牧产业、加工产业、旅游产业和文化产业。特别是,畜牧产业、富有民族特色的加工产业、民族品牌的文化产业和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民族风格的旅游产业发展得十分迅速,进而成为他们的经济社会又好又快稳步、快速、理想发展的重要因素和条件。他们每年以鄂温克草原“敖包会”、民族节日“瑟宾节”、冬季“那达慕”等为纽带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旅游活动,伴随而来的各种经贸洽谈活动等为鄂温克族的繁荣发展,为建设他们更加美好幸福的家园注入无穷活力。但是,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以及快速崛起的现代化生活,无情地冲击着他们用生命和信仰传承的传统文化,使他们的传统文化面临严峻的挑战,而且全范围地走入了濒危或严重濒危状态。由此说来,这本文化书的出版显示出它应有的重要性。
鄂温克族同鄂伦春族、赫哲族、锡伯族、满族等均有族源关系,同蒙古语族诸民族、突厥语族诸民族、朝鲜族等也有不同程度的深层关系。另外,还与俄罗斯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的诸民族、日本人和日本的阿伊努人、北欧的萨米人、北美的因纽特人和印第安人等均有不同层面的共有关系。所以说,鄂温克族文化研究显得更为重要,我们可以通过鄂温克族文化,从另一个侧面去了解东北亚及北极圈远古文化与文明。这也是该书的现实价值和长远的历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