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整天,晓芬没有醒来,水灵又来医院。她来医院,主要是对晓芬而担心,再给我送点晚饭来。她 为我烧了好多好吃的。我对此真从心里感激她,眼下却无从报答她,这因为晓芬还在昏迷之中,晓芬她毕竟是 我的合法妻子。又何况她在我的身边。这我对水灵就更不好报答了。如果说我以物质给水灵以报答,我知道, 这是水灵不稀罕的。我早晓得,水灵要的是我对她感情上的报答。所而言之,在眼下 ,我也只能把这种报答 埋藏于心中,向水灵道个谢而已。当然,我现在这样做,水灵对我并不苛刻要求,可我也知道,她的心中却在 隐郁着一种情感的苦,只是现在无法向我表白。她也知道,向我表白,我现在是不能把那种情感给她的。所而 ,她就不好,也不能向我表白了。
水灵为我送来晚饭时,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嫂子苏醒了没有?我说,没有,她双手捧住晓芬的手,流 下泪水,向她欠情、呼说,要她千万要醒过来。经过一时情疚折腾,水灵的第二句话便是劝我吃掉她为我送来 的饭菜,随后,水灵的第三句话则是告诉我说露露已放在她妈妈身边了,要我放心不要烦。为此,我万分感激 水灵对我,对我们的无微不至,因而,我在心中想,水灵,我即使有妻,也要有你,我们有着前世的姻缘,是 这种姻缘把我们连带,永不分离。
当我吃好水灵给我送来的饭菜,我要送水灵回家去,水灵却执意不肯。她说,我要见嫂子醒来。可晓芬一 夜都没有醒来。水灵就这样苦苦陪了我一夜,到了天亮让我吃了点心才回去。可她回去不多久,晓芬醒来了。 她说着梦话自言着我在什么地方?我告诉她,说她正在医院医救。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听出了我的声音清醒了,悲 哭起来,问我为什么救她?说让她死了好。随即她从哭中发怒,欲拔掉给她输入的葡萄糖针汁导流管。就在这突 发的时刻,我和医生将她制止了。她于是再度悲哭。她悲哭了好一阵,在医生的抑止和说服下,她才肯安静下 来不哭。
晓芬不哭了,医生也走了,病房中也只有我和晓芬。在此机会,我向晓芬悔恨不应该让她滚,而让她痛苦 跳河差点送了命。当然,我绝对不会说,是水灵救了她,她否则更会加深水灵的憎恨了,这样对水灵来说却是 种委屈。而水灵的委屈却是我不愿看到的。我也不忍水灵这样心慈的姑娘受什么委屈。她的委屈,我想也是我 的委屈。不过水灵现在还没有受到晓芬什么委屈。她与晓芬还没有发生冲突过。我真的不愿她们之间有着冲突 ,如果有的话,我也就左右为难了。我是多么想她们和睦相处啊。可我的这种思想,却是显然不可能的。也许 会有那么一天她们的冲突不可想像。为此,我在担心,真的好担心,在此,我不得不劝说晓芬,要她不要偏听 别人的假话,而伤了水灵的心。可我这样的劝说,不但没有劝说好晓芬,倒让她更加激怒,更忌恨水灵了。她 说我是陈世美,是个骗子,骗了她的感情,和那贱女人勾搭成奸,她骂水灵是骚货,不要脸,她还扬言,要找 水灵算帐。这样,我还能对晓芬说什么呢?为了她的身体恢复,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言重。但我的心中则 在说,晓芬,晓芬啊,你太粗鲁,太野蛮,太不见修养了,你同当初我们恋爱时,判若两人,这样你多失风度 啊。我可不希望你当着水灵的面骂她,更不容你对水灵的凶蛮行为。你若固执己见,不通情理,我们的感情将 会真的失去了。在这一点上,你该清醒地想一想了。要说想,我心中所对晓芬的警言,晓芬现在又何曾能够想 到,即使她想到,她现在也无能克制自己的冲动,她在个人情感上也无心让于水灵。可想而知,她的这次跳河 ,就是冲着我和水灵来的,她不甘做情感的失败者。更不愿水灵把我给夺走,可是,我是人,不是狗,我又岂 能被水灵给夺走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当然,对于这个问题,在情感上,倒有被夺走的可能。以情感争夺, 倒是最为确切。在情感问题上,我对晓芬,对水灵,已具同步。我现在要让晓芬理解这种同步,切莫让她破坏 这种同步。我所谓的同步,就是同时依恋着晓芬和水灵,也让她们同时依恋着我。而这种依恋并不是种烈性的 强迫,而是种彼此间的挚忠和爱。像晓芬现在这样,她已经不是种爱和挚忠,而是种强迫,而强迫,这是我不 堪忍受的。而现在晓芬在身体的恢复之中,我却不能将晓芬、水灵,还有我的事情挑出来向晓芬说清楚,我要 等到晓芬恢复出院同晓芬好好静静,坦诚折中地谈一谈,我希望我们有种理想的境界,我、晓芬、水灵,我们 三人都不伤害。因而现在,我对晓芬的情感冲动,烈性粗鲁,也只得忍着。我在想方设法地克制着自己,什么 事情,要等晓芬身体恢复再说。所而,我不断对晓芬劝慰,对她开导。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晓芬的情绪也 渐渐安定了下来,身体也很快恢复了。
晓芬身体恢复后,我让她出院回到了我的住处。她回到了我住处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我女儿露露的下落, 我告诉她露露已放在一位朋友家由朋友照料了,她要我即刻把露露接回来。说她很想孩子。其实我又何曾不想 孩子呐?我很想孩子。这样,我依了她去接孩子,可没有等我走出住处门路多远,水灵来了,她买了一捆水果 及一些营养品提在手上。当她一见着我,便是笑盈盈地对我说:“我去过医院了,说嫂子已经出院,于是我就 赶来了。”
“这够烦你了,本来出院想告诉你,只是孩子已给你添了麻烦。”我说。
“添什么麻烦?不就一个孩子吗?又何况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嘛。我很喜欢露露。”水灵 沉情地望着我说。
“你喜欢她,她就调皮了。”我对她微笑着说。
“不是这样,孩子还很听话的。”水灵说。
“嗯,听话就好。”我说。
“嫂子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她好吗?”水灵问。
“她呀,还好……”我说。
“只要好,我就放心了。”水灵诚恳地说:“你现在准备去什么地方?”
“去单位。”
“有什么事情?”
“找你。”
“找我?我不是在这吗?”水灵向我妩媚一笑说。
“晓芬很想孩子,她要我把孩子给接回来。”
“她怕我带不好露露?”
“她不知道露露在你那。”
“你干吗不告诉她?”
“有人把你我的事情全告诉她了,我能把露露在你那儿告诉她吗?”
“……”水灵看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没有说话。
“水灵,你就别去看她了,我们一起去接露露。”我难堪地说。
“不,不管怎样,我要先看看嫂子再说。”水灵执意地说。
“水灵,你不能去……”我在担心着。我想,我现在还没有真正说服好晓芬,更难以想像晓芬会对水灵粗 鲁野蛮,到时委屈痛苦的还是水灵。我对水灵加以阻拦。
“为什么不能去?你怕她把我吃了吗?”水灵一笑说:“我对她没有恶意。”水灵说着便向前走。
“水灵……”我唤着,在后面紧跟着水灵。水灵却一步不回头地向前走。我没有办法,只好超前两步,拉 住了水灵的手。
“你干什么?”水灵转身问我。
“我不能让你去,你不能去……”我怜爱而愁烦地说。
“你干吗要这样呢?”水灵反过来问我。
“我是怕你受到伤害!”我很富感情地说。
“……”水灵沉情地望着我,没有说话。
“真的,你还是别去,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会做出你无法想像的事情。”我说着推了推她的手臂 道:“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家去吧。”
“不行,你把这些东西带给她。”水灵刚说完,晓芬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们拉拉扯扯,这是做什么?做什么?”晓芬含着泪水叫道:“别人说你们的关系密切,原来这都是真 的,真的!”
“嫂子,你误会了,我是来看你的。”水灵有些紧张地说。
“看我?”晓芬手指心口向水灵逼近。
“是的,是来看你的!真的!”水灵有些尴尬且紧张。
“真的……假的……你是来看情人的吧!”晓芬瞟我一下说。
“晓芬……”我提出警言,但话被晓芬一下子打断了。
“这还没有你说话的时候,你给我在旁边听着。”晓芬对我警告道。
“你不要太过分了,晓芬,水灵是真来看你的。”我生怕她对水灵无礼,又道。
“真的来看我的?不!她纯粹是来看你的,你们两个才是太呢!我不在你身边你们约会,我在你身边你们 也约会。你们还有什么道德啊?我倒要问问你,晓芬手指水灵道:“你是什么角色?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你找 不到男人了是不是?他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你知道不知道?”
“晓芬!”我提醒道:“不许你对她这么无礼”
“你在庇护她,是不是?是不是?”晓芬伤心道:“我哪一点对不起你,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 么对我?为什么?”
“我怎么对你了?你也要讲点道理!”我说:“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说嘛!我也正要同你谈到这些问题 ,只是还没有适当的机会对你说,现在可好了,一切都该向你挑明了,水灵她爱我,我也离不开她,但就像我 离不开你一样,你懂不懂?”
“你无耻!无耻!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晓芬哭着说:“我也告诉你,这个无脸的东西, 你休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晓芬这话言重,水灵难堪侮辱,哭泣着撒下手上提的水果和营养品,向前面树林跑去,我唤着水灵!水灵 !她再也没有回头,于是我怒朝晓芬道:“你,你太,你太过分了!你也有点修养,怎么讲话这么粗鲁?感情 的事,是相辅相成的,不是一枪相逼强迫出来的,你这样,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大不了就是离婚!”晓芬显得有点强硬道。
“好,好,好!你说得好!”我听她这话,怒上心头,我顾不着再管晓芬,而是追赶水灵去了,我生怕水 灵会出什么差错,这样会让我后悔终身的。
当我追寻到水灵,水灵正在滔滔的湖边哭泣,而且很委屈,很伤感。我见此,自己实在伤感极了。
“水灵!水灵!”我在推着水灵的肩头,但她不动,继续悲哭,我劝慰道:“你别哭了好不好?你为她哭 泣,这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我知道,她太过分了,得有点野蛮,可你也要坚强点,如果你没有坚强,那你 就不能爱我了。”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是离不开你的……”水灵哭着,激动地伏在了我的肩头上,有那么一种深沉而 赤诚的情感,她让我不要轻易地把她抛开。
可在这个时候,我又怎能抛开她呢?我对她除有心疼外,就再没有其它了,我无有理由伤害她对我赤诚衷 心的爱意,我对她说:“我和你一样,也很爱你,也不希望你离开我。现在不管我们之间如何发展,事态如何 扩大,目前你唯一的就是坚强,你坚强些,好吗?”
“嗯。”水灵挂着眼泪,像小孩一样,乖得向我点点头。这样一来,我真的好爱她呀。可是,因为晓芬, 我却无能,至少说目前无能将这样的爱情陈列于现实之中。再说,晓芬也不会轻易放了我们的。
当我开导了水灵,鼓励了水灵,并由水灵那儿接回了露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时,我却没有发现晓芬呆在我 的住处,我不知道她一时去向哪里,以为她回家,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这都难出于我的预料,其实,她是 找我们厂领导去了,她既然把我与水灵的事情公开化,叫我们不堪入手。在我和水灵上班时,车间王主任分别 找了我们两人谈话,传达了厂部主要负责人对我们的严重警告,他要我们分手,否则面对我们的将是行政记过 ,留厂察看,或者是开除出厂,他言语惊人,令人生畏。不过,我不是生畏我自己,更主要的我是在担心水灵 ,我生怕水灵将要为我付出的代价。而她的这种将要为我付出的代价,对我大于她十七岁的人是完全不值得的 。因此这样,为了不让水灵将要为我牺牲,我左思右想,决定说服水灵与我分手。就在王主任找我们的第二天 的晚上,我把水灵叫到了黄浦江的边上,面临着闪亮的霓红灯和奔腾汹涌的江水,将我们不能发展的事与她提 了。可是,她很伤感,她哭了,她说,情愿受处分,也情愿被开除,自己永远也不离开我,她还说,不做妻子 做情人,不做情人做朋友,也要和我在一起。由此,我感动热泪,悲情万种,将她拥在自己的怀中,永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