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第三

孔子谓[1]季氏[2]：“八佾[3]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1]谓：谈论，用于评论人物。

[2]季氏：鲁国的大夫。

[3]佾（yì亦）：古时乐舞的行列，一佾八人，八佾就是六十四人，据《周礼》规定，只有周天子才可以使用八佾，诸侯为六佾，卿大夫为四佾，士用二佾。季氏是正卿，只能用四佾。

译文

孔子谈到季氏，说：“他用天子规格的八行乐舞队伍在自己的庭院中表演，如果这样的事都可以容忍的话，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容忍的呢？”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译文

孔子说：“作为一个人，却没有仁德，怎么来对待礼仪制度呢？作为一个人，却没有仁德，怎么来对待音乐呢？”

林放[1]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2]也，宁戚[3]。”

[1]林放：鲁人。

[2]易：铺张。

[3]戚：心中悲哀的意思。

译文

林放问什么是礼的本质。孔子说：“你的问题意义重大呀！就一般礼仪而言，与其奢侈，不如节俭；就丧礼而言，与其铺张，不如内心悲伤。”

子夏问曰：“‘巧笑倩[1]兮，美目盼[2]兮，素以为绚[3]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4]予者商[5]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1]倩（qiàn欠）：面容姣好。

[2]盼：黑白分明。

[3]绚：有文采。

[4]起：启发。

[5]商：子夏姓卜，名商。孔子弟子。

译文

子夏问孔子：“‘微笑的面容美好动人啊，美丽的眼睛黑白分明啊，洁白的底子上绘有文采啊。’这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孔子说：“像绘画一样，先有素色的底子，然后画画。”子夏说：“这么说礼是仁义后面的事了？”孔子说：“卜商，你真是能启发我的人！现在可以同你谈论《诗经》了。”

祭如在[1]，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2]祭，如不祭。”

[1]祭如在：此句所祭祀的对象应该是“鬼”（死去的祖先），以与下句“祭神如神在”相对举。

[2]与：参与。

译文

孔子祭祀祖先的时候，就像祖先真的在面前一样；祭祀神的时候，就像神真的在面前一样。孔子说：“我如果不能亲自参加祭祀，是不请别人代理的。”

定公[1]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1]定公：鲁国国君，姓姬，名宋，“定”是谥号。公元前509～前495年在位。

译文

鲁定公问孔子：“君主应该怎样使用臣子，臣子又应该怎样侍奉君主呢？”孔子回答说：“君主应该按照礼的要求去使用臣子，臣子应该忠心地侍奉君主。”

子曰：“《关雎》[1]乐而不淫[2]，哀而不伤。”

[1]《关雎（jū居）》：这是《诗经》的第一篇。

[2]淫：过分而失当。

译文

孔子说：“《关雎》这篇诗歌，欢乐而不放荡，忧愁而不哀伤。”

哀公问社[1]于宰我。宰我[2]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1]社：土神，是国家的象征。祭祀土神的庙也称社，这里指社主。古代在祭祀土神时要立一个木制的牌位，称之为“主”。

[2]宰我：姓宰，名予，字子我。孔子的弟子。

译文

鲁哀公向宰我询问社主所用木质的问题。宰我回答说：“夏朝用松木，商朝用柏木，周朝用栗木，意思是使老百姓战栗害怕。”孔子听到后说：“已经做了的事不便再提了，已经完成的事不便再去挽救了，已经过去的事也不便再追究了。”

子谓《韶》[1]：“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2]：“尽美矣，未尽善也。”

[1]《韶》：舜时的乐曲名。

[2]《武》：周武王时的乐曲名。

译文

孔子评价《韶》乐，说：“艺术形式美极了，内容也好极了。”评价《武》乐，说：“艺术形式很美，但内容却差一些。”

子曰：“居上不宽[1]，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1]宽：宽厚。

译文

孔子说：“居于统治地位的人，不能宽厚待人，行礼时不严肃认真，参加丧礼时也不悲伤，这样子我怎么能看得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