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煜喘着气,看着她被自己吓到的样子,有股快意涌上来,他的眼擒着她,让她动弹不得,也许是靠的太近,也许他本就在暴怒,看她的唇渐渐失了血色,脑中一股热意涌上来,在意识到自己要想做什么之前,竟抓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
什么东西在触到暖风的唇时忽然在胸臆间暴开,似乎在说,早该是这样的,让他仅有的一点理智也失去,自喉间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吟,他重重的吻住暖风。
暖风整个人都僵着,眼睛瞪大,脑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的,似被一团绵絮塞满,抓不住一点头绪,只任丁煜滚烫的唇在她唇上肆虐,眼泪没有经过大脑,条件反射的涌出,直到口中有淡淡的血腥混着咸味直撞向她,她才如休克的病人猛然有了呼吸一般,用力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丁煜。
两人呼吸紊乱,在走廊里拼命的喘气,外面的枝头上有鸟儿在叫,远处有早起的住宿生在背英语。
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丁煜!”暖风忽然大叫一声,眼泪疯涌出来,然后转身飞快的跑了。
丁煜站着不动,手握紧,松开,再握紧。
混乱,脑中一片混乱,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捂住胸口,那里的心脏几乎要奔出喉咙,人沿着墙,慢慢的蹲下来。
2.高中,高中(二)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应该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喝酒,因为他一喝酒就会吐,那次还是小学的时候,还被胖子他们笑过一通,但因为真的很不好受,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东西。
其实他也并没想过要喝酒,只是上技校的胖子正好来学校找他,叫他一起吃饭,胖子点了瓶啤酒,他就说,我也要一瓶。
胖子唾沫橫飞的说了一大通自己在技校里的那些牛事,说丁煜不去真是亏大了,说高中有什么好,就是个没有自由的牢笼。
丁煜只是听着,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胖子在那边说话,他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几声。
“丁煜,”说到后来,胖子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肥胖的身子挤到桌子中间,轻声道:“你跟人亲过嘴没有?”
丁煜刚夹住的花生米掉下来,抬头看看胖子,又夹了一粒放进嘴里,没有说话。
“没有吧?”胖子自豪的扬起头,“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有,技校女生可比高中女生开放,又漂亮,这种滋味啊,真是不错,等哪天我再和那美眉更进一步。”说完自顾自的笑了。
笑了一会儿,看丁煜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以为他听到自己亲过嘴心里不平衡,便拍拍他的肩道:“兄弟,你别急,高中里找不到,我替你在我们学校找一个,保管漂亮。”
丁煜哼了哼,算是回答,看着前面酒杯里的泡沫,想了想,没着没落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亲她?”
“谁?”胖子鸡腿吃了一半,问道。
“你亲的那个女的,为什么?”
“为什么?”胖子放下鸡腿古怪的看着他,“当然是喜欢呗,我进校就开是追了,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喜欢?”丁煜下意识的向后坐了坐,眼中闪上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有些慌张又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他才扔了筷子道了声。“可笑。”
胖子不明所以,觉得丁煜很不对劲,看丁煜拿着杯子要与他干杯,便也拿起杯子来。
直到三瓶酒下肚。
丁煜竟然仍是清醒,只是他不懂胖子为什么要一劲的劝他不要再喝了,推开胖子阻止他的手,再想喝时觉得脸上有些痒,用力抓了一下,更痒,他死命的再抓几下,又想喝,胖子已抢了杯子放到别一桌上。
“丁煜,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胖子站起来拉他。
听到回家,丁煜下意识的抗拒,一把挥开胖子的手:“我不回去。”说这话时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比往常厚了些,让他说不清话。
“你喝成这样子不回去干什么?”胖子又上来拉他,“快,走了。”
“我就睡这儿,不回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丁煜此时倔强的有些孩子气。
胖子看看他的脸,微微担忧,使了蛮力,将他硬是拉起来:“走,回去了。”
丁煜虽然一米八的身高,胖子也不矮,一身蛮力,硬是扯着丁煜往外去,丁煜其实已经醉了,没挣扎几下就失了力气,刚才还觉得清醒的头脑,此时混沌不堪。
“当然是喜欢呗。”他脑中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睁眼看着头顶的夜空,腹部忽然一难受,他推开胖子呕吐起来。
回到家时,胖子已经快虚脱,幸亏吃饭的地方离丁煜家不算远,不然他就要陪他睡马路了。
他一手扶着丁煜,一手用力的敲了几下门。
半天,有人应门,是暖风。
暖风还没看清人就闻到一股酒气,然后就看到胖子扶着丁煜冲她尴尬的笑。
“他怎么了?”她盯着丁煜,想起白天的事,咬了咬唇。
“喝了点酒,叫他不要喝的,偏要喝,”胖子觉得暖风又变漂亮了,有些不好意思,往屋里看了一眼,“阿姨不在啊?”说着把丁煜往屋里扶。
“上夜班。”暖风侧过身子让开路。
“那怎么办?他可能待会儿还会吐。”胖子将丁煜扔在沙发上,拍了拍手,心想他明天还得回学校,可不想一个晚上耗在这里,虽然暖风满赏心悦目的。
灯光下,暖风这才看清丁煜,不由吓了一跳,指着丁煜冲胖子问道:“他脸怎么了?”灯光下丁煜一脸的红色疹子,他还用手不停的抓着。
“呃,”胖子抓抓头,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些酒精过敏,酒劲过了就会好,让他不要喝酒的,真是。”刚才要不是看到丁煜脸上起疹子,他们可能还要喝下去。
“酒精过敏?”暖风怔了怔,还要再问,却见丁煜人好像要坐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对着地板就吐了。
暖风忙冲到卫生间里拿痰盂,胖子看她跑开,想着还是趁机溜吧,看看丁煜,虽然觉得自己不够义气,但至少把他送回来了。
“这个,暖风,给他用热毛巾敷敷脸,擦下背,灌他喝些开水就好了,你忙,我先走了。”说着逃也似的出了门,走了。
暖风拿着痰盂出来,就看到丁煜已经吐完,在沙发上挣扎着想脱衣服,屋里还哪有胖子的影子。
屋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她心里一阵无力。
站了许久,看丁煜终于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扔在那滩污秽里,叹了口气,走上去。
好不容易弄干净,丁煜又要吐,她忙把痰盂凑上去,忍着酸气冲天,轻轻拍他的背,发现他裸着的背上也有小疹子,且烫的吓人。
会不会发烧?她伸手摸他的额头,发现额头也烫的吓人。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丁煜身体里的酒气在散发,微微有些慌神,然后听到丁煜吵着说要喝水。
她这才想到胖子离开时的话,用用热毛巾敷敷脸,擦下背,灌他喝些开水就好了,于是奔时厨房倒了杯开水再兑了些冷开水,水温差不多了,才扶起丁煜,喂给他喝,丁煜一直闭着眼,神志完全的不清楚,捧着杯子一口喝完,然后又躺下,挣扎要去脱裤子,手去解腰间的皮带。
暖风看他的动作,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忙阻止他,心里慌乱,妈妈不在家可怎么办?
她想到还有热毛巾的方法,忙又冲进厨房里端了脸盆,倒上水,拿了毛巾出来。
出来时,丁煜已经脱了裤子,不过还好,他手下留情剩了内裤没有脱,就这么仰躺在沙发里,打篮球练出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暖风哪里敢正眼看,毛巾在水里搅干,偏着头替他敷在脸上,可能是很舒服,丁煜没有推开她,等毛巾变温,暖风取下毛巾放进热水里搓了搓又搅干,拿在手里,看了眼丁煜裸着的上身,犹豫了一下,替她轻轻的擦背。
丁煜哼了哼,眼睛在同时忽然睁看,因为是侧着的,所以正好对着暖风,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
暖风吓了一跳,停下手上的动作。
而他很快又闭上眼,翻了个身,闭眼不看她,似乎那只是不经意的睁了下眼。
暖风愣了半响,低头看手中的毛巾,毛巾已变温,她扔进盆里,伸手去搓,沙发上的丁煜却忽然转身。
“哇”的一声,吐了她一身。
丁煜睁开眼。
醒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打了一场很累的球赛,一直跑,一直跑,怎么也抢不到球,到最后他终于抢到了球,奋力往篮框方向跑,却找不到篮框,只有暖风站在哪里,她满脸泪水,冲他喊了句:丁煜!然后转身跑了。
他就被这句喊声,吓醒了。
天应该才刚刚亮,他这个位置,眼睛正好看到客厅墙上的钟,上面显示五点钟不到,然后他又觉得会不会是傍晚,在想要搞清楚前,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房间里没有钟。
人刚想坐起,欲裂的头痛让他抚着头又躺下,这才想起,昨天似乎喝了酒了。
眼睛越过沙发往窗外看,窗外树技摇曳,天还未亮透。
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收回视线往另一则看,然后看到暖风坐在地板上,头靠着沙发,睡着,手里还拿着条毛巾。
看到那条毛巾,他头用力的抽痛了一下,似想起什么,却又混乱不堪,手下意识的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看,果然。
他一只手猛的拍在自己脸上,懊恼的遮住。
半晌,才移开,视线却停在暖风熟睡的脸上。
他想,他该恶劣点将她一脚踢开,然后快速的穿上衣服上学去,却动也不动,只是像傻了一般盯着暖风,靠近她脸的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张了张手指,似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没做。
再明显不过,是她昨天在照顾他,以至于在旁边睡着,他对自己说那是天经地义的,却在心里止不住的难堪,谁都可以看到他的丑态,唯独她不行。
旁边的暖风微微动了动,脸无意识的在沙发上蹭了蹭,嘴唇正好在他张着的手指上碰了一下,毫无知觉。
而他,竟像触电一般缩回手,脑然猛然是那天自己失去理智吻她的情景,顿时口干舌燥,用力的住喉咙里咽了咽口气,然后不管不顾的坐起来。
这样一来,暖风醒了。
“睡的跟猪一样。”她听到丁煜说了一句。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睡了一夜,抬头看看丁煜,见他脸色极差的盯着她,脸上的红疹消失了,这才放心,再不理他,自顾自的站起来。
腿脚麻木,她看了下时间,还早,便扶着墙,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关门,准备再睡一会儿。
丁煜就这么看着她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空气一般,被她完全忽略,他微微有些恼火,裹着被子准备把暖风吵醒,走到门口,伸出去踢门的脚却又放下来,他回身看了眼客厅里的毛巾和脸盆,发现自己竟然踢不下去。
他转过身靠着墙,眼看光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
半晌。
“大概酒喝傻了。”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3.高中,高中(三)
吴征一个星期后才来上课,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精神看上去不错。
暖风还是在早操时才看到他,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隔壁班里,吴征坐在位置上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往操场上涌。
“吴征,你来上课了?”她站在教室门口向他打招呼。
吴征正看着窗外,一个星期没来,树上的叶了居然开始掉了,正看得出神,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是暖风。
他笑着,站起来。
暖风想起那天丁煜打他的事,人有些尴尬,旁边有同学催她去操场,她应了一声,人没有动。
“我听我妈说你来看过我?”吴征抬了抬眼镜,道。
“嗯,不过当时你在睡觉。”好几天没看到吴征来上课,他的同学说他请了病假,暖风想起那瓶药,微微的发慌,不会是出什么事了?那天她买了个水果篮,本来想买一袋苹果的,因为水果篮实在太贵,但想想一袋苹果似乎拿不出手,便狠狠心,买了水果篮拎过去。还好吴征的父母很和善,并没有有钱人的高高在上,说要去叫醒吴征,让她留下吃饭,暖风想着他们一定知道吴征受伤与她有关,竟然一点怪她的意思也没有,哪好意思再留下吃饭,便找了个理由匆匆走了。
“你的身体,没事了吧?”看着他苍白的脸,暖风问,“你脸色不太好。”
吴征不以为意的样子:“被关了一个星期当然脸色不会好,现在出来了,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关?”暖风一怔。
“哦,开玩笑了。”吴征只是笑了笑。
其他学生都去操场了,体育老师怕有学生躲着不去出操,一层层的“查楼”,看到暖风和吴征两人站在教室门口,便指着他们道:“喂,你们两个,”等看清两人的脸,本来严肃的表情缓了缓,“怎么搞的,学习榜样,带头不去出操,这样可不行。”
暖风从来没有逃过操,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却听吴征道:“有些学生会的事要谈一下,没有事先跟您打招呼,不好意思老师。”
这样一说,体育老师马上一点指责的表情也没有,形式性的说道:“下次注意了。”说着便下了楼去。
在学校里,尖子学生都是受宠一些,这就是实例。
当着暖风的面说慌,吴征有些不好意思,暖风却只是抿嘴笑笑。
两个人都没了声音,而那边操场上响起广播操的音乐声。
好一会儿。
“你,”暖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想了想,才道,“你真的是心脏有问题吗?”她本来想说:真的是心脏病吗?但想想似乎太直接了点,她并不是故意要去问这些,但那天在药瓶标签上看到的字让她很不安,她觉得吴征是个很不错的人,但学习好,对同学也好,如果真是有心脏病,那有多可惜,所以忍了很久,还是问了。
吴征愣了一下,然后整张脸暗下来:“我妈妈说的?”
“不,不是,”暖风摇头,“是我在你那瓶药上看到的。”
吴征想了想,点点头,停了一下才道:“是先天的,以为没那么严重了,没想到又犯。”
暖风咬着唇:“都是我不好。”
吴征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他忽然停住,看着暖风,“你以后会像我以前的同学一样,用同情的眼光看我,觉得我很可怜吗?”
暖风不太懂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愣了愣,道:“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