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里虽然带着惯有的冷默,可是落尽宋青耳朵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父母二字钢针似的戳进心头,字字带血,往昔不堪回首的种种又一一涌上心头,不由得泪眼婆娑,躲在被子里自怜自伤地抽噎了好一阵。
接到宋青的书信,知道她不能回来,宋樵吓坏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待在军营里,整天跟群大男人在一起?收拾好包裹安顿好娘亲,决定去军营把宋青替换回来。冒着风雪日月兼程的赶路,来到军营,看见眼前憔悴瘦小走路还不怎么利落的宋青,得知原委后不顾有人在眼前,抱着宋青竟然眼泪直流,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旁边人的异样眼光,让宋青无所是从,慢慢的从他怀里抽身出来,坐在他对面,劝不知道从那里劝,说也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让旁边的人听出端倪,只好坐在那等着宋樵哭完。好一会,宋樵才慢慢的停住了哭声,眼睛红红的望着她,哑着嗓子:“带我去见你们的头!”
“做什么?”
宋青一愣,警惕的望着宋樵。
“我要把你换回去,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都是大哥的错,误听了别人的话,真的以为他们看见你瘦弱就会把你退回去,走,带我去见你们的头,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在这。”
“不用了,大哥!你还要回去照顾娘,你忘了吗?真的的不用,大哥!我在这挺好的,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好?大哥!”
激动的宋樵根本不听宋青的,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两人就这样拖拉走出营帐,宋樵虽然腿不好使,可是毕竟还是个七尺男儿,而且身材高大魁梧,很快他就拖着宋青走过好几座营帐,刘澈听见外面的噪杂声,走出来站在营帐外,远远的就看见宋青跟一个村夫装扮的人扭扯往自己这边来了。
看见刘澈,宋青急忙拉着宋樵跪下。宋樵一听眼前站着的人是二皇子,边磕头边直接祈求刘澈同意他留下把弟弟宋青给换回去。
刘澈看看宋青,又看看宋樵,眨眼一看,这兄弟俩五官眉眼长的还真的一点都不像,一个长的高大淳朴憨厚,一个瘦弱清俊雅气,宋樵不顾宋青的阻拦,跪在那苦苦哀求着:“殿下,求求您,发发慈悲,就让草民把宋青换回去吧!宋青年纪还小,身体也不好,求您了,让他回去吧!我留下来!”
“这?”
刘澈为难了,看看宋青,他虽然个子小,起码是健全的,又看看宋樵,他虽然更像个男人,可是毕竟腿脚不便,怎么能待在军营里?宋青见刘澈不说话,暗地里掐一把宋樵赶紧插进来说道:“殿下,还是我留在这里,我大哥的腿您也看见了。”
转过头对宋樵说道:“大哥,别再说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也不能让殿下为难,是不是?你相信我,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忘了家里娘还在等你,等你娶媳妇抱孙子吗?”
宋樵心急如焚看看身边的宋青,慌不择言地:“可是、可是你毕竟是、是女”
刘澈一听瞪着俩眼珠子,打断宋樵的话目光如炬地盯着宋青:“女?你说他是女”
“不、不是,殿下您听错了,我大哥是说我是驴脾气,怕我在军营里惹祸,对吧?大哥!”
宋青又悄悄的狠狠的掐了一把宋樵,圆场说道。宋樵有话不敢说,急的冷汗直冒脸红脖子粗的,只好胡乱的点点头。
在刘澈营帐纠缠了半天,宋青好容易把宋樵带了出来,拉到无人的地方悄悄地对他说道:“大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就算了,听天由命吧!要是给人揭穿身份,那是要杀头的,到时大哥倒不是为我着想,而是害了我,而且你看在这不是挺好的吗?”
“你说的是真的?”
宋青肯定的点点头:“大哥,我好好的没病拿自己的人头开什么玩笑,是真的,你就听我的,好好的回去伺候娘,也免得我担心。”
宋樵懊恼的拍打着他的脑袋,怪他的腿,怪他是个废物拖累了她,怪他刚才差点冲口而出。
宋青温柔细语的宽慰他,让他宽心。好半天之后,宋樵见事已至此,无法扭转,心痛的望着宋青,满眼都是愧疚。
刘澈见宋樵好容易来一趟,加上宋青的伤也还没好完全,于是特意恩准宋青送宋樵一段路,顺便躲个懒,可以第二天回营。
两人走到营门口,恰好遇见子冲跟慕容天从外面回来,慕容天看着宋青身边瘸着腿的人猜测着他是谁?对了,宋青不是说他有个腿有病的哥哥吗?正在猜测就听见宋青说那人是他哥哥宋樵,子冲仔细打量来人,突然兴奋了起来,指着宋樵:“宋樵,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宋樵诧异的盯着子冲看了半天,好一会才有些回过神来,指着他:“你是子冲,怎么会是你小子,真没想到我在这遇见你,那年你爹带着你进城投靠别人,后来就在没回来过,真是太意外了,竟然会在这遇见你,子冲,这是我弟弟宋青。”
子冲点点头看下宋青,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不对呀,宋青怎么是你弟弟?我记记得我们走的那年你们家还只有你一个,这才多少年,怎么一下子就变出这么大个弟弟来?”
宋青脸色一变,原本看向别处的慕容天闻言,惊讶的收回视线看着他们兄弟俩,宋樵看一眼慕容天,嘴角不自在的抽抽两下:“他不是我亲弟弟,前几年他落难到我们村,我爹见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处可去,收的义子,你走之后的事。”
宋青听宋樵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放回原处,暗地里舒了口气,慕容天收起惊讶,脸上恢复惯有的平静淡然。子冲笑道:“哦,我说嘛!你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大的弟弟?原来是这样,军营里我也不方便留你,以后回去再去找你。”
“那方便的话麻烦你帮我照顾照顾他。”
宋樵拜托子冲。子冲豪爽的一笑:“那是自然,别说是你的弟弟,就是看在同乡份上我也会的。”
来到市集,宋青雇了辆马车,把宋樵搀扶上马车,宋樵看着马车下一身男装的宋青,喉头涌动心里难受哽咽地对宋青说道:“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没听娘的话,要是那个时候娶了你,今天你也不会到军营里来。即使我配不上你,也比让你来这好,我真的很后悔。”
宋青眼圈一红,动情地说道:“大哥,别说什么配不配的,你这样说不是要让我羞愧到无地自容吗?爹为了救我丢了性命,你跟娘却依然把我当成你们的亲人,从来没有因为爹埋怨过我说过我一句。大哥在我心底永远是最好的大哥,娘也是,还有爹。大哥,你不要自责,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倒是娘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我真的很不放心,你早点回去好好照顾她,娶个好嫂嫂。等战事结束我就回来,看你跟娘,大哥,保重!”
宋樵双目噙泪,看看他的腿:“你这叫很好?是大哥对不住你,都是大哥的错。无论怎样,你要好好的保重,一定要回来,我跟娘、跟娘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宋青点点头,眼圈一红不想在看见宋樵伤心难过的样子,硬着心肠一拍马的屁股,赶车人趁势扬起马鞭,马匹撒开四蹄一路疾跑走了,宋樵从马车里探出头只见身后宋青的影子越来越小,逐渐的在风雪里变成一个小点模糊了……
漫天风雪里宋青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马车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里,心里酸酸的,对大哥抱歉对娘愧疚,要不是因为在寒水潭底遇见她,宋老爹就不会因为急着救她,而耽误了给他自己找解药的时机,丢下他们走了。同样要不是那天爹救她回去,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如今不过是替大哥当兵而已,有什么难的?大哥竟然愧疚成那样,呆呆的站了好半天才脚步沉重的迈开步子,转身慢慢的往军营方向走去。
已经过了该回来的时间一天了,可是军营里还是没有宋青的影子,尽管伙房的人尽力帮着遮掩,还是在第二天的傍晚让慕容天跟刘澈发现了,慕容天冰刀一样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厉声责问道:“昨天就没回来,为什么不报告,还帮忙掩饰,为什么?”
老李跨上前一步:“将军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我以为宋青是不舍的跟他大哥分手,所以耽搁了一下,谁知道……”
“以为,你们以为军营是什么?是你们可以随便以为的地方吗?军纪是拿来看的吗?自由散漫,无纪律散漫惯了,自己去领十军棍,以儆效尤,如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谢将军手下留情,还请将军派人出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