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面的年轻人在听到枪声之后赶紧跑了过来,他们也大惑不解。
“我想请教您一下,你是根据什么判断那个稻草人是他假扮的呢?”
“我的根据嘛,就是这个东西啊!”罗宾拿给大家看的正是刚才那根麦秆。
“我刚一看到这个一端已经裂开的麦秆就推测出,它肯定与另外一根连接在一起。由于破裂才掉落在水中的。从这一点便可以推断出来,那个躲藏在暗处的窃贼,肯定是依靠着将一段段的麦秆连接起来饮水度日的。另外,当我看到有一个稻草人刚好挂在水槽上面的树枝上时,我便猜测这个稻草人肯定是窃贼伪装的。由于你们非常熟悉这里的一切,所以不会特别注意这个稻草人。然而,在破案的时候,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罪犯和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明明看见了却当做没看见一样。要知道,这些东西往往会让人头昏脑涨。当时,图勒那被你们追赶得无路可逃,只好爬上了这棵高大浓密的樱树,由于树木高大且枝叶繁茂,你们并没有发现他。或许你们从这棵树下经过了成百上千次,可谁也没有留心过那个稻草人。图勒那原本打算天一黑就从这里逃跑,可你们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派人在水槽旁边守卫着,使他没有任何从树上跳下来的机会。在三四天之后,他实在是口渴难耐了,于是便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他把自己装扮成稻草人,将一节节的麦杆连接起来。每当夜间守卫放松的时候,他就把连接在一起的麦秆伸到水槽里去喝水解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办法。因为夜间即便是有人在水槽附近看守,也肯定不会注意到这根很细的麦秆。而图勒那正是依靠着这个办法才坚持到今天的。然而,麦秆经过水的浸泡之后,很容易裂开,所以就出现了最下面那一节落入水中的情况。说来也巧得很,这样的一节麦秆,居然被我这个私家侦探给看到了。如何?图勒那,我分析得还算正确吗?”
“哎!你的分析分毫不差。”老乞丐图勒那垂头丧气地说道。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侦探啊,阁下拥有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真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多亏了你的出手相助,我才找回了这六千法郎,我现在就送给你一些作为报酬吧!”谷苏说道。
“不用给我报酬。尽管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尽管我平日里办案都是收费的,可今天的情况与以往不同,我是在办其他案件的时候恰好路过此地。所以,我这次就不收费了。”
“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帮忙……”
“假如你执意要给我报酬的话,那就把那个水袋送给我留作纪念吧。”
“那样一个破烂不堪的水袋,怎么能够……那个东西实在是太破旧了。”
“没关系的,我有一个收集旧东西的嗜好,每当我在乡下办完案子返回的时候,总会带回去一些四处收集到的农家旧家具。说句实在的,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罗宾微笑着说道。
接着,警察开始盘问这个图勒那。这个老家伙在本村的名声还算不错,大家都很清楚,他在这个村子里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从来也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这一次不过是偶尔起了贼心,况且那失窃的六千法郎已经全部收回来了,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再深究此案。
图勒那向大家鞠了一个躬,表达了悔过之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大家都回到了屋子里,罗宾把那个水袋里的水倒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袋子,说道:“总算彻底地把这个案子给破了。从今往后,大家就可以安心了。”
“六千法郎失而复得,多亏了你的出手相助。但是,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找到。算了,反正那个东西也值不了几个法郎。”谷苏的老伴儿说道。
“什么?还丢了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是一部破烂不堪的《圣经》,不过没什么打紧的,那部《圣经》已经非常脏了,封皮也脱落了很多地方,就当成送给图勒那了吧!希望那个老家伙在得到那部《圣经》之后,能够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读一读神明的语言,日后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慈祥善良的谷苏老太太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然而,罗宾听完之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希望那个老家伙在得到那部《圣经》之后,能够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读一读神明的语言……”
这几句话萦绕在罗宾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神明的语言……神明的语言,在裘依挪叶侯爵家徽上的那句话中不就有‘神明之语’吗?这个‘神明之语’指的肯定就是《圣经》。这位慈眉善目的乡村老太太给了我一个非同一般的启示。会不会是那本《圣经》呢?假如那本《圣经》的封面是用黑色的摩洛哥皮制成的,那么,偷走这部《圣经》的图勒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小偷。照这样看来,他是不是也在寻找侯爵家的宝藏呢?这个人肯定与那帮人是一伙的,把那个老家伙放跑了,真是我的一大失误啊。”
罗宾开始着急起来,急忙向大家打听清楚了图勒那的住址,然后便急匆匆地赶去了。
图勒那住的地方离这间小屋不远,就在村外的一座桥下。罗宾走过去的时候,图勒那正在向外走,他看到罗宾的时候,竟然吓得发起抖来。
罗宾认为这个老乞丐这时肯定要把那本《圣经》送出去,所以一伸手把他抓住了,问道:“老头儿,你不仅偷了那六千法郎,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快点把它交给我!”
“那……那个……”
“是谁派你来做这件事情的?你现在是不是要把它送走?你休想从我的眼前溜走!”
“不,绝对没有那么一回事。我不过是碰巧发现,所以顺便把它拿来了……”
“别跟我耍花招!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是一部《圣经》……”
“是一部普普通通的《圣经》吗?”
“只是一部破烂不堪的《圣经》……”
“那么,现在还在你的手上吗?”
“在。”
幸亏来得及时,这个家伙还没来得及脱手。罗宾终于放下心来了。
“把它交给我,快一点儿!”
“是的。”图勒那回到了那个小屋里,没过多久便走了回来,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本《圣经》。
“就是这本吗?”
罗宾大失所望。这本《圣经》的封面并不是黑色摩洛哥皮制成的,而是红褐色的,而且并不怎么破旧。搞错了,肯定不是这本。
罗宾的热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显得非常失望,随意地翻了起来,他一页一页地向后面翻着,突然,里面的一页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有些《圣经》的最后一页上都有一个小栏目,那里记载着书的主人的家族姓名和受洗礼的时间。而这本红褐色的《圣经》的最后一页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笔迹秀美,很像是一个女人所写:
姓 名出生日期受洗礼时间
夫妻倍哀尔·导尔顿1870年1月5日1870年1月10日
安莉萨·导尔顿1870年6月10日1870年6月15日
长女鲁茜·导尔顿1895年8月8日1895年8月10日
“哦,这上面的笔迹怎么与安莉萨那个日记本上的一模一样呢?她母亲的名字叫做安莉萨,女儿原来叫做鲁茜,而父亲则是倍哀尔。可是,那家农户怎么会得到这本《圣经》的呢?”
罗宾拿着这本《圣经》赶紧回到了谷苏家。听完谷苏夫妇二人的讲述,罗宾感到十分吃惊,不过,他了解到了以下这些非常有用的情况:
倍哀尔·导尔顿是一位资深的历史学家,尤其是对十字军东征的历史,他更是有着深入的研究。为了寻找到十字军的相关材料,倍哀尔·导尔顿和他的妻子安莉萨去过侯爵的住宅旧址,可是,侯爵家族的房屋在那个时候早已变成了农田,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材料。不过,导尔顿夫妻二人仍然对侯爵家遗留下来的东西进行了一番调查,而且还到村子里的教堂去翻阅过以往的文字记载。他们在这里一共待了三个月的时间,一直住在谷苏的家中。
“他是一位博学多识并且潜心于钻研的学者,听说还拥有着文学博士的学位呢。”谷苏对罗宾说道。
“他的妻子也是一位美丽大方并且非常温柔体贴的好女人!”谷苏的老伴儿这样补充道。
“那个时候,这对博士夫妇有没有孩子?”罗宾问道。
“有,他们有一个非常惹人喜爱的小女孩。名字叫做鲁茜,当时可能还不到六个月大。”一提到孩子,谷苏老太太的兴致更浓了。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博士夫妇在这里调查的时候应该是1896年吧?”
“不错,确实是1896年。那年闹旱灾,葡萄都绝产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谷苏掰着指头算了算。
“那么,这本《圣经》是不是他们的呢?”
“是的,图勒那偷走的那本《圣经》就是那位太太留给我作纪念的,我们同时也回赠了他们一本《圣经》作为纪念。”谷苏老太太一边笑着一边讲出了这件事。然而,罗宾听完之后却不禁一怔,他问道:“你们回赠的那本《圣经》,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本《圣经》并不怎么精美,从我们这种农家小院里拿出来的东西,也只能是一本破烂不堪的《圣经》了。但是,那位太太却告诉我们说,只有这种供全家使用的物品,才具有真正的纪念意义。所以,她非常愉快地把那本《圣经》收下了,那是一本黑皮的、封面非常脏的《圣经》。”
“你说什么?黑皮的?”罗宾显得非常激动。因为他坚信那肯定就是黑色的摩洛哥皮制成封面的《圣经》。
“那本《圣经》是你们买到的吗?”
“不,那是从侯爵家遗留下来的一大堆废品中捡来的,虽然破旧了一些,可它毕竟是《圣经》啊,所以我就从废品中把它捡了出来,每天都拿出来使用。”
“哦,原来是这样啊。”罗宾明白了,此刻,他断定那本黑色摩洛哥皮制成封面的《圣经》肯定被导尔顿夫人安莉萨拿走了。
如果按照谷苏老太太的说法来看,导尔顿夫人并不知道那本《圣经》里面藏着的秘密。当然了,对于侯爵家宝藏的事情,她更是一无所知了。
“你们后来又听说博士一家人的消息了吗?”
“他么回到巴黎之后,那位太太经常写信寄给我们,但是,一年之后,他们突然杳无音信了。像我们这样的乡巴佬,他们当然不会总是念念不忘的。可是,大约又过了一年,我们在看报纸的时候看到了关于到巴勒斯坦去调查十字军资料的博士的消息。”谷苏跟在他老婆后面说道。
“到了巴勒斯坦之后,博士又回到法国了吗?”
“那就不清楚了,因为从那以后,报纸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消息,而且,他的太太也再没有给我们写过信。”
罗宾有着众多的部下,而且掌握着非常丰富的关于社会各方面的调查资料,因此,对于这样的一位资深的历史学家,以及他所进行的研究性工作,还有他去巴勒斯坦圣地进行研究和旅行的情况,他都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他同样没有在报纸上看到过博士回国的消息,因为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雪原上救起的那个小女孩就是鲁茜——博士夫妇二人的亲生女儿。鲁茜为什么会成为弃婴?这其中肯定包含着一个巨大的隐情。
在罗宾的意识里,一件令人震惊的案子出现了。他猜想博士夫妇肯定陷入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处境之中。于是,他连忙和谷苏夫妻道了别,赶回自己在巴黎的藏身之所。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家里也同样发生了一件令他大吃一惊的事情。
出来为罗宾开门的比克娣娃奶妈一看到他就问道:“咦?你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安莉萨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安莉萨出什么事了?”
“哦,你没有写信来吗?昨天,她接到了你的一封信,然后马上就出门了。”
“我的信?我不知道啊!”
“啊?你不是派人拿了一封信来接安莉萨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下午三点多钟的事情,就是你写来的信啊!”说着,比克娣娃奶妈把信拿了出来。
罗宾把信展开,仔细地读了一遍。这封信写得十分简捷,要求安莉萨与送信人一起走,而最后的落款也与罗宾本人的笔迹一模一样。可是,罗宾扫了一眼之后就知道这是假冒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把安莉萨骗走的呢?他们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罗宾紧锁眉头,思考了很长时间。接着,他又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信上的字体,可仍然是一无所获。在不经意间,他把信纸翻了过来,不禁“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原来信纸背面的中央部位有一个非常小的标记,是用蓝墨水画成的,看样子是一把短剑。如果仅仅从外型上来看,似乎是一种古代土耳其或者古埃及所铸的剑,剑柄上有两颗玫瑰色的星星。这很有可能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标记。
然而,罗宾却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法国哪个秘密组织的标记。
此外,那个送信人的相貌也丝毫没有特别之处。因此,比克娣娃奶妈所能提供给罗宾的线索仅仅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年纪在二十五六岁。
于是,罗宾派出了四个人手,四处打探鲁茜的消息。此外,他又仔仔细细地研究了那个蓝色的短剑标记。可是,鲁茜没有找到;而他研究这个神秘组织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这件事情真是怪异之极啊!鲁茜就像烟雾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不见了踪影,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罗宾一方面尽可能多地调查鲁茜失踪的事情,另一方面又仔仔细细地研究了那个从谷苏家带回来的酒袋。有一回,在他反反复复地查看了这个酒袋很多遍之后,竟然发现袋子的底部是双层的,罗宾激动万分,连忙用刀子割开了酒袋的底部,居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画在巴比伦纸上的地图!
于是,他赶忙把这张地图与那张在摩洛哥皮制成的文件夹里发现的地图拼在一起,一幅完整的地图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原来这是一幅平面图,画的是某座建筑的内部构造。
那么,这座建筑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地图上的暗示又代表了什么意义呢?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样,这两张地图藏得都非常严密,而且,应该是对寻找侯爵家的宝藏能够起到指示作用的图。可是,图里面画的这个建筑物到底在哪里呢?关于这栋建筑物地点的指示肯定藏在那本摩洛哥皮制成封面的旧《圣经》里,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我一定要把那部黑色封面的旧《圣经》弄到手。可是,鲁茜的母亲安莉萨是这部《圣经》的受赠者,而安莉萨现在在什么地方,又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样一来,难道那部《圣经》就一点线索也没有了吗?”
想到这里,罗宾的头开始疼痛起来。
鲁茜仍然是下落不明,而有关她父亲倍哀尔·导尔顿博士的线索更是无从查起。
罗宾就这样在焦虑中度过了好几个日夜。有一天晚上,为了查到鲁茜的下落,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六十多岁的贵族老绅士,跑到梦波耐丝车站旁边的一个小酒吧里,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他点了一杯咖啡,悠闲地看着手中的报纸,在报纸的掩盖之下,他密切地注视着所有进出酒吧之人的一举一动。
这家酒吧的生意很好,几乎每一张桌子旁都坐满了客人。
这时,一位绅士走了过来,他轻轻地说了一声抱歉便在罗宾身旁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罗宾朝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把咖啡杯端了起来,趁机打量了那个绅士一眼,只看了一眼,罗宾便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这位绅士所佩戴的领带上有一个短剑式的黄金别针,而那柄小剑上则镶嵌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这位绅士慢条斯理地把咖啡喝完之后便起身离开了。罗宾赶忙尾随而去。只见那位绅士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罗宾也赶紧拦了一辆,就这样,在亮如白昼一般的巴黎大街上,两辆出租车向前疾驰着。
“好家伙,想要把我甩掉!”罗宾赶紧吩咐司机盯紧前面的那辆车,一直尾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