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雪人

“天气越变越冷,冷得真叫人受不了,我的身体里时不时地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冰雪人说,“寒风会不停地吹着,冻得你浑身发抖!真讨厌,那个烤得让人发热的东西,还在不停地望着我,像是要把我烤化了似的!”原来,他是指天上的那轮大太阳。“她想用阳光把我照趴下,可我就是不倒下去,无论她的光有多毒辣,我照样能坚持住!”

我们将两块三角形的瓦片做成他的双眼,再找来扫帚,从中折下了耙当做他的小嘴角,远远望去,他就像是长了牙齿似的。

男孩子们欢呼跳跃着,终于将这个雪人堆好了。于是,他便在雪橇的铃铛和鞭炮的噼啪声的伴随下诞生了。

太阳渐渐地落到了西山,一轮圆月升到了蔚蓝色的天空中,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显得那么明亮,光彩照人。

“她怎么又从那边升起来了,”冰雪人说在他看来,月亮和太阳就像是在交班一样。“快看!

我可是用自己的能力矫正好她那双一直盯着人看的臭毛病,就这样,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天上放光吧,还能让她仔细地打量我一下,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动一动就好了!哪怕是挪一下位置,这样站着不动简直是太难受了,如果有机会让我动一下,我倒想跑到雪地上到处走走,好想到冰上像男孩子们一样溜冰呀!”

“快走开!快走开!”那条看家的狗被拴在家门外还在不停地叫着,声音好像有些沙哑,自从它睡在房子的火炉边以后,声音越变越哑,快说不出话来了。“太阳肯定会让你学会跑的本领!还记得那一年冬天,我早已知道你的祖先也是这样学会的,就连你以前的先人的祖先也是这么跟着学会的,快走开!快走开!他们全部都走开了!”

“伙计,你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冰雪人说,“听你说是天上的那个东西能让我学会跑的本领””他指着月亮说,“没错,刚才我不停地盯着她的时候,她一直在跑,不停地向前跑着,而这时她又回到了这里,又快快地跑回来了。”

“我的话你真的不明白””看家狗说,“可是,这一切也不能完全怪你,你只是个刚被人堆成的雪人罢了。现在在你头上,死盯着你的家伙是月亮,而从山的西边落下去的是太阳,她第二天早上还会出现的。并且我敢说,她会把如何跑到护沟堤下面的方法告诉你。天气又要发生变化了,因为我的左后腿又开始疼了起来,这是我的老毛病了,这也就表示天气又要变坏了。”

“你知道我还是听不懂。”冰雪人说,“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你所说的话则表示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那个死盯着我看,尔后又缓缓落到山的西边的太阳,一定不是我的朋友,看到她那发光的身体,火辣辣得简直快要把我给烤化了,真的,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快走开!快走开!”那只讨厌的看家犬还在汪汪地叫喊,它被绳子套着走不出房门,急得原地直打转,随后便回狗窝休息去了。

天气变得很坏,大约到了凌晨一两点,眼见到整个城区被浓厚的白雾罩着,伸手看不见五指。天刚蒙蒙亮,室外又刮起了冰冷刺骨的寒风,一层厚厚的白霜将万物生灵都遮盖了起来。不过,太阳从东方升起时,就会给大地带来温暖,那景象是那么的迷人,多么感人啊!万物生灵被积雪覆盖,苍茫的大地上,灌木丛像穿上了白色的新装。放眼望去,一片片的白色一眼望不到边,构成了一整排白色的珊瑚林,开着花瓣的枝头上布满了白霜,像一朵朵闪闪发亮的白花。

“这样的景色是多么的迷人,多么的漂亮呀!”一位年轻的女子说。这时,一个和她年龄相当的男子和她一起来到花园,他们正站在冰雪人的旁边,欣赏那闪耀着白光的雪松。“可以想象,就算到了夏季也没有这样美丽的景色。”

“对,的确不错,你看那家伙,表面看起来不是很标致吗”像是能活动的样子。”旁边的男子笑哈哈地说道。

这下把那年轻姑娘笑坏了,不停地向冰雪人摇了摇头,接着便和男子一起在雪地上翩翩起舞,脆而硬的冰雪被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见过他们两个人吗””冰雪人问看家狗,“你在园子里呆的时间比我长,你应该很了解他们吧!”

“没错,我非常熟悉!”看家狗说,“那个姑娘曾经喂过我一块骨头,还轻轻地摸我的绒毛,所以我才不会咬他们。”

“但是,他们总是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关系””冰雪人问。

看家狗说,“他们正在谈恋爱,而且他们即将要成为一家人,搬进同一间房子,吃一样的饭,过同样的生活,快走开!快走开!”

“他们这两个人比你我还要重要吗””冰雪人说。

“要论身份,他们管着我们。”看家狗说,“没办法,谁让你昨天才被堆起来呢,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我可比你年龄大得多,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这座院子里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没有我不清楚的,大约在七、八年前,我还没有被绳子系着,我的行动也很自由,也从未在这寒冷的雪地里呆过,快走开!快走开!”

“这样寒冷的天气冷得让人可爱!”冰雪人说,”你大声地喊吧!放开地说,说出你的肺腑之言。但是,你最好不要让圈链发出声响,那样,我的身体也会不好受的,也会有种轧轧的声响。”

“快走开!快走开!”看家狗大声喊叫,“我曾经是一只最受宠爱的狗仔子。人们夸耀我,说我长得非常可爱,惹人喜欢,我当初住在房子的绒窝里,有时趴在主人的腿上休息,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爱护我,要摸我的脸和鼻子,还用毛绒绒的手巾来清洗我的小手,我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最可爱的宠儿。时间不长,我变得越来越大,主人便把我交给了管家照看。再后来,我的窝移到了地下室,在你现在站的地方向前看,你就能看到那间冷清的地下室,我经常和管家住在一起,于是我便是那间地下室里的主人。

虽然地下室阴森森的,冷冷清清的,对于我来说算是比较舒适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受孩子们的欺负,也再不会被他们拉来拉去逗着玩了。还有,我在那里的待遇比外面好多了,吃到许多食物,还得到了自己的垫子,还可以走到炉子旁静静地趴在那里享受春天一般的温暖,其它人从来就看不到我在下面的生活,其实,我的生活很平淡。嗨!现在我做梦都想着那个火炉!快走开,快走开!”

“听你这么一说,那火炉子可真给你带来了不少方便,”冰雪人问。“它比起我来怎么样””  “它的长相与你相反!身体黑乎乎的,颜色和炭差不多!在它那长长的黑脖子上,还套着一个金黄色的大铜座,它的饭是劈柴做的,每次把柴咽下肚子后,又把火从嘴里吐出来。

如果你靠近它,或者趴在炉子下面,它会给你带来无比的温暖,就在你现在的位置,你可以远远地看到在那窗子后面的火炉子!”

冰雪人探出了头,猛然间望到了那个挺着黑肚皮,套着金黄色铜座的大炉子。火炉的光亮照得它下半身都亮了起来,它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这感觉令它有点痒,也有点令它畏惧。随后它的身体渐渐地发生了改变,那变化只有它不知道,其它所有的人都会想到的。

“后来你又是如何与她分离的呢””冰雪人问,在他看来,这火炉肯定是个女的。“你又是为何抛开一切离开那又温暖又舒适的地下室呢””

“因为他们家的小少爷很调皮,有一次把我嘴中啃着的骨头踢走了。于是,我很生气,张大嘴狠狠地咬了小少爷一口,这下可好,主人便一气之下把我赶出了地下室,并将我拴在门外的雪地里,可是我认为我的做法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他们因此非常讨厌我,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这样,我最终被赶到这里受寒风的冷冻,失去了自由,再也不能发出响亮的声音,你是不会了解我的心情的,我的叫喊声你也许从未听到过!哎,快走开!快走开!这是我的前半生经历。”

冰雪人不停地向主人家的地下室望着,对于看家狗说的话再也没有理会,只见屋子里那热气腾腾的火炉用四只腿站在地上,一眼望去和自己没什么两样,个头一样大。

“不好,我的身体里又发出了脆而硬的声响!”它说,“我也想进到那里,那真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应该是可以进去的,这种愿望也必然是可以实现的。要是我得不到满足,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太不公平了,太偏向于别人了,我不论怎样也要走到地下室去,到那个火炉旁边感受一下,看一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就算是打破了窗户,也要进去。”

“你别说大话了,就凭你,一旦走近那炉子,你的身体就会被融化掉,何况你这样连动都动不了,别说大话了,快走开!”看家狗说。

“不过我感觉我的身子好像在动,”冰雪人说,“你看,我的身体开始裂出了几道缝!”

在这一整天里,冰雪人一动也不能动地站在雪地中,远远地望着窗户后边的火炉,那间地下室灯火通明,那个火炉发出的柔和、闪烁的火光把整个房子装饰得更加诱人。火炉的光亮比太阳光柔和,比月亮光耀眼,对了,只有炉子吃过木柴后才发出那样的光亮,每当把火炉门一打开,熊熊的火焰就会直冲云霄,这可能是它的一贯作风,火光照了过来,射在冰雪人的面颊上,透红透红的光,照亮了它的前半个身子。

“真是让人受不了啦!”冰雪人说,“她伸出的那条红红的火舌,多好看呀!”

夜深了,冬天的夜晚是那么的漫长,可冰雪人却从未有这样的感觉,它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带着自己美好的梦想,心里非常陶醉。他的心在寒风中沉浮着,身体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又是一个大清早,那间地下室的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那是冰雪人最喜欢,最想看到的美景——冰花,冰花一层层的冻结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冰墙,正好挡住了冰雪人的视线,这可把冰雪人急坏了。不管风霜多大,只要冰花不能融化掉,那么,它就会永远地望不到火炉,它的身子又“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这种天气是冰雪人最喜欢,最令它高兴的,可是,这时的它一点也兴奋不起来,本来,他应该为有这样的气候条件而感到幸福和兴奋,但是,他却因带有对火炉的思念,心里很不平静,就更甭提什么快乐了!

看家狗又说:“你这样想下去,会害了你自己,告诉你吧,我也曾有过像你这样去想念一件事情。可是,我还是坚持了下来,把它远远抛在了脑后,快走开!快走开!——天气怎么变得越来越坏了。”

气温渐渐地提升,冰雪也该融化了。

随着天气的日益变暖,气温不断升高,冰雪人一天比一天变得瘦弱了。可是,它一句话也不说,仍旧思念着窗后的火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坏了。

突然,在一天早上,冰雪人趴在了地上。身体几乎完全被融化掉了,你看它原来的位置上,插着一把扫帚,这是孩子们曾经用它为雪人做过的大手。

“原来是这样,你心神不安,脑中生满了火气,就像大火钳子一样,把它自身搞得火辣辣的,以致于它被融化掉了!太好了,快走吧!你快点走吧!”

一转眼间,春天到来了。

“快走开!快走开!”看家狗还在不停地汪汪叫着。

这时,许多女孩子坐在一起唱起了儿歌:

长呀长,花叶草,开的新芽娇而娇。

垂呀垂,杨柳树,秀长的枝条迎春节。

快点来,一起唱,百灵、杜鹃一起唱,唱出一个美好祥和的春天!

我也来学你们唱:咕呱!咕呱!

快起来,美丽的阳光,铺照大地,洒向人间!

自从唱起了这首儿歌以后,冰雪人的事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它究竟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