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言新经济降临(2)

我曾任职编辑的《连线》杂志,即使是作为数字革命(digital revolution )的代言人,也没有办法实现无形公司的设想。《连线》杂志社地处旧城区的市中心,它一年内会把800万磅(相当于48个车皮)的干木浆和33万磅的各色油墨变成一本本实实在在的杂志。这一过程牵扯到成千上万的现实原子。

所以,我们怎么能够断言,世界上所有的工商业都会由于硅晶片、光纤和光谱技术的进步而改变面貌呢?是什么让这些技术革新变得如此不凡?为什么当下的商业英雄要比刚刚引退的前辈们更了不起呢?

归根结底,数字科技和媒体最终都是为通讯服务。通讯已经不再仅仅是经济的一小部分。通讯就是经济。

计算机已经不再是时代的先锋了,计算机的时代已经过去。关于单机时代的一切想象都已变成了现实。它加速了我们的生活,它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处理文字、数字和图像,但它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新经济是关于通讯的经济,更加深刻,更加广泛。本书提到的所有变革都来源于我们正在进行的通讯变革的方式。通讯是社会、文化、人性、自我认知以及所有经济体系的基础。这也是为什么网络如此重要。通讯与文化、社会都息息相关,也正因如此,看似针对通讯的技术变革,其效用却已经远远超出了产业变革的范畴。通讯和它的盟友计算机在经济史上是一个特例,这并不是因为它们恰好是整个时代最时尚的领军行业,而是因为它们从文化、技术和观念上都深深的撼动了我们生活的根基。

能够催化其他技术革新的技术,如同集成电路芯片一样,我们称之为“激活技术”(enabling technologies )。同样,有时候某个经济领域的发展会撬动其他领域的加速发展,我们称这样的领域为“激活领域”(enabling sectors)。计算机芯片和通讯网络的发明就催生出这样一个经济领域,它能够颠覆其他所有的经济领域。

曾经,只有少数人受雇于金融行业。但自从威尼斯银行家出现之后,诸如抵押、保险、风险投资、股票、支票、信用卡、互助基金等金融创新彻底地改变了我们的经济。这些金融创新促使公司崛起、市场资本出现、工业时代的到来,还有许多其他的变化。不同于以往的电力和化工等英雄行业,这个小小的领域影响到生意怎么做,日子怎么过。

金融发明影响力巨大,网络发明的影响力将会更大。

单细胞生物在地球上经历了几十亿年的进化过程。又过了几十亿年,细胞与周围的细胞相互接触,从而形成了活的球形有机体,单细胞生物才进化为多细胞生物。在最初的时候,球形是多细胞生命能够生存的唯一形状,因为细胞之间只有相互接近才能互相协调功能。又过了十亿年,生命终于进化出了第一个神经元细胞,它是一种纤细的条状组织,它能够使两个细胞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仍能够通信。正是这项激活创新的诞生,使各种各样的生命开始繁荣发展。有了神经元,生命不再局限于球状。细胞可以组成任何形状、大小和功能。蝴蝶、兰花和袋鼠,各式各样的生命形态都变成了可能。生命瞬间拓展出了成千上万种可能性,繁荣到令人惊叹,直到美妙的生命无处不在。

接入了宽带信道的硅芯片就是我们文化的神经元。在这之前,我们的经济一直处于多细胞阶段。在工业时代,每一个客户或者公司都要互相面对面地接触。我们的企业和组织就像一个球形生命。而现在,硅和光纤神经元的出现激活了成千上万种的可能。“轰隆”一声,一系列具有新形式新规模的社会组织应运而生。难以想象的种类繁多的新商业模式融入到新经济之中。我们即将目睹一场建立在关系和技术基础上的实体经济大爆炸。其种类繁多绝不亚于地球上早期的生命形式。

在不久的将来,很少有公司会像微软甚至《连线》杂志一样,古老的形式终会被改变。耕作、运输、水暖作业等传统工种仍会存在,就像单细胞生命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但是,农民的经济和朋友间的经济仍然会以他们各自的形式服从网络的逻辑,正如微软现在所做的一样。

我们已经看到了网络世界的迹象了。一个美国农民,曾经的农业时代的英雄,现在坐在拖拉机上的移动办公室里,里面有空调、电话、卫星GPS 定位设备,以及地表上各种各样复杂的传感器。在他的家中,计算机连着网络,源源不断地接收气象信息、世界粮食市场行情、他的银行账目、土壤湿度,数字地图以及他自己的资金流动报表。不错,他要亲自下地干活,但是他的主要劳动都发生在一个网络经济的世界里。

卡车司机的情况也大致如此。虽然他依然要手握方向盘开车,但新的送货工具例如条形码、无线电、调度系统、路线中心甚至道路本身,都遵循着网络的逻辑。因此,卡车司机挥汗如雨装卸货物的劳动也加入到网络经济之中。

我们的经济融合了各式各样的贸易、商品和社会交换。新经济功能是在旧经济运行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作为最早的交易形式,实物交易并没有消失。实物交易从农耕时代、工业时代一直到今天,仍在运行。其实现在在互联网上,进行最多的还是实物交易。甚至在今后的几十年,经济运作中很大一部分仍然是在工业层面进行:机器生产商品,运送原料。旧的经济形态仍然会存在,它在新经济的核心深处运行,并且盈利。

然而,工业时代的惯性会继续催眠我们。从1990年到1996年间,有形商品(那些掉下来能够砸到脚的东西)制造业的从业人数减少了百分之一,服务行业(无形商品)的从业人数增加了百分之十五。目前美国只有百分之十八的雇员在从事制造业。但与此同时,这百分之十八的雇员中,有四分之三实际上是在从事与网络经济相关的工作。他们不是在推动原子,而是在推动数字:公司里的会计,研究人员,设计师,市场营销人员,律师和那些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在茫茫劳动大军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仍在从事工业时代的工作。但是我们的政策、媒体、资本和教育都在为能够持续创造工业时代的岗位而不断努力着。在一代人之后,最多两代人,从事老实巴交的制造业的人数将不会多于现在在田间劳动的农民人数——只不过几个百分点。网络经济会将我们每个人卷入其中,超出我们的想象。

只要芯片、光纤和无线电波的世界还在运转,一切都会顺利运转。

在历史的滚滚车轮面前,这大胆的断言似乎显得有点天真。但在历史的进程中,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一些伟大的新事物。当初手工作坊的工人们一定就是这样想的,他们感觉到工业时代的来临不仅限于新的织布机的出现,还预示着一场深远而又系统的变革,生活将从此不同。那时的人们认为,机器的出现最终会彻底改变播种、收获、放牛、挤奶这种古老而神圣的劳动方式,甚至会改变人际交往方式与社区的结构。现在我们回头看过往的历史,他们的想象真的很天真吗?

当代计算机芯片的发明人之一卡佛·米德(Carver Mead )曾说过:我们应该听听技术的话,去探寻它试图告诉我们的信息。顺着这样一个线索,我在总结经验法则的时候,提出了这样几个问题:工具是如何改变我们的命运的?这些新技术将会指引我们走向怎样的新经济模式?

滚烫的钢水,喷涌的石油,林立的烟囱,鳞次栉比的工厂,甚至那小小的种子,吃草的奶牛,这一切都统统被裹挟进了由智能芯片和宽带网络构成的世界中。它们最终都会像其他一切事物一样服从于新经济模式下的新规则。我试图聆听并解构技术带给我们的启示,目前为止,技术反复印证着十条存在于网络世界的基本生存法则,我们将在接下来的十章中为大家一一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