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林子是忠心……”客厅豪华的三人组沙发上,头一下子埋在杨林的怀里,她小脸在杨林的胸脯上来回地蹭,“刚才本宫就是随口一说嘛,小林子用不着表忠心,还是说那天晚上到底去见没见鬼才律师孔忻呐……”
声音娇嗔得一塌糊涂。杨林俯瞰怀里埋头的梅果撒娇起来跟温柔可爱的小花猫似的,他心里乐开了花,禁不住手在梅果的香肩上拍拍:“哪有那么轻松就去见的。”便把那晚兰青赖在他下榻的酒店房间不走,兰青吃自带的水果和泡面,他后来打电话让酒店餐厅送水饺和菌类汤到客房享用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梅果听了后,她小脸在杨林的怀里扬起:“后来兰青走了吗?”
“没有。”杨林一边摇头,一边如实地说,“后来我进了客房里面的卧房洗澡,洗好后大约十点了,听到外面的会客厅没有动静,认为兰青已经走了,就轻轻推开卧房的门,朝外面的客房会客厅窥视……”说到这,他“哇”了一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咋了?”梅果小脑袋从杨林的怀里抬起,她满眼疑惑,“难道兰青没有走?”
“没。”杨林头又摇了下,“我看到会客厅大沙发上的兰青正在喝我前面喝剩下的半碗菌汤,而我前面放在茶几上没吃完的那半盘水饺一个也没见……”
“明摆着是兰青偷吃了啊。”梅果从杨林的怀里坐起来,她小手捂在自己的红唇边,然后头摇摇,“太恶心人呀,恶心得让人都不会写那‘恶心’二字!”她一副恶心的样子,“兰青吃小林子剩下的那半盘水饺,勉强说得过去;而喝小林子剩下的那半碗汤,真的是好恶心啊,恶心得让本宫都倒胃口呐……”
“是恶心的让人倒胃口。”杨林笑着讲,“当时,兰青正在外面的会客厅沙发上喝我之前喝剩下的那半碗汤,看到我推开卧房门在看他,他顿时愣怔住;我也愣怔了一下,感到蛮窘态的,就赶忙关上卧房门,反锁起来。”
“是蛮尴尬的。”梅果头点下,接着来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我躺在卧房的床上看电视。”杨林如实地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兰青后来走了吗?”梅果追问。杨林看着梅果瞪大的一双狐狸眼,他头摇摇,苦笑道:“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快九点,洗漱好,拿着手包推开卧房门,而外面会客厅沙发上睡着的兰青刷地起来……”
“哇——兰青竟然一夜没走呀!”梅果双腿又在沙发上盘起,错愕不已地说,“没想到兰青为了推销鬼才律师孔昕,跟猪坚强似的。”
“当时也出乎我的意料。”杨林接着说,“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兰青的时候,客房门外有人敲门,这才反应过来,便飞快去开门,想借机跑出去,好摆脱掉兰青的纠缠。”
“想摆脱掉兰青的纠缠估计是没门。”梅果满头凌乱的薄藤色长发摆摆,然后她雪白细长的双手指抬起,把这些凌乱的薄藤色长发从双耳两边往头顶上兜拢,捋成一把马尾,在头顶上一圈一圈地盘,盘成一个丸子头,露出的锥子脸上一双狐狸眼敛了敛,这才瞥了杨林一眼,问,“谁在客房外面敲门?”
“是客房的女服务员。”杨林苦笑道,“我拉开客房门,看到两个客房女服务员和堆满各种用品的小推车堵在门口,就在我准备冲出客房门的一刹那,兰青已经从后面的会客厅里追了过来……”然后他头摇摇,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没办法,我只好和人家服务员说退房……”
“小林子就这样跟着兰青去见那鬼才律师孔昕了?”梅果又问了一句。杨林嘿嘿一笑:“当时退房出来后,兰青就跟鬼缠身似的缠着我不放,我下楼他跟着,我去大堂结房费,他守在门口,当我去停车场开车时,他跟熊二似的抱着车头,不让我开车……”
杨林讲到这禁不住头摇摇,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无奈的目光前面仿佛出现了州江酒店停车场……篮球场大的州江酒店停车场上,停放的一行行轿车旁边的驶出道上,身穿红夹克跟熊大似的兰青双手抱在杨林驾驶的雪山白奔驰的车头上,他一脸痞笑。杨林满眼目光焦虑,板寸头随即伸出驾驶室车窗外,没好气地叫道:
“兰青——你不要命了啊?”
“嘻嘻……”兰青嬉皮笑脸,笑得满脸横肉颤动,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表哥这样开溜不好吧……”
这时,一对中年男女走过来,男的身穿黑色西服,女的是一身紫色套裙,左手拎着一个酱色手提包,她瞥眼兰青双手跟蜘蛛人似的还抱在杨林那雪山白的奔驰车头上,回眸对跟着的男的感慨:“看看,现在这讨债的也够蛮拼的,简直就是在玩命……”
声音很小。男的却阴沉着脸色,边走边没好气道:“那两个家伙说马上到饭店门口,不然也给咱玩命……”音声也是很小。兰青瞟眼这对中年男女匆匆走到他身后驶出车道旁边的一辆黑色奔驰车跟前,忍不住哼道:“哼,现在欠钱不还装大爷的多里个去。”发牢骚的声音很低,“不玩命,能讨到钱吗?”
杨林头还伸在他驾驶的雪山白奔驰车驾驶室车窗外,眼前的一切他看到了,也听到了,他一脸着急,对着死死抱住他雪山白奔驰车车头的兰青叫道:“兰青——你这是要当大爷呐还是装孙子呢?到底想咋样呀?”叫声怒不可遏。
兰青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仍然没有生气,双手依然死死抱住杨林驾驶的雪山白奔驰车车头,他一边皮笑肉不笑地瞧着头伸在驾驶室车窗外的杨林,一边笑呵呵地回说:“呵呵,大爷孙子都不是那,是杨大经理的表弟哩。”恭维着转了话锋,“大经理表哥,不就是去见一下‘空心律师’嘛,至于有那么难吗?”
“唉、兰青,我舅都服你。”杨林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他看兰青的目光尽是无奈,接着啼笑皆非道,“兰青,我这就和你去见州江那名不见经传的著名之辈孔忻律师,总可以吧?”
“嘿嘿……”兰青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呵呵,表哥舅家的亲戚的亲戚都服哩……”
“兰青,你是去还是不去呐?”杨林满眼目光着急,然后他板寸头缩回驾驶室里。兰青脸上顿时跟花开了似的:“去、去去……”
杨林看着挡风玻璃前面的车头上趴着的兰青,他忍无可忍地叫道:
“那还不快过去开车带路啊!”
“嘿嘿……”兰青嘿嘿地傻笑,“昨儿我过来的急,我那海马车忘记加油了,估计开不出这停车场就得熄火。”他这是怕去开自己的车,杨林会趁机开溜的,才这样找借口,“还是搭表哥的‘大奔’一起去吧!”
杨林自然明白兰青的意思,便看破说破:“兰青你小子,说你胖还真给我喘上啦是不是?”然后语气缓了缓,“我既然答应你去见那个‘空心律师’,难道你还怕我开溜不成?快去开车带路吧!”
“表哥,我那车真的快没有油了。”兰青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总不能让您这‘大奔’拖着我那趴下的‘海马’车去吧?那样出镜率很高是小事,会影响大经理表哥的形象,还会让看热闹的粉丝堵塞交通哩……”
这嘴巴跟安了弹簧似的。杨林知道自己这个推销大王说不过不跑保险的兰青,他叹口气,懒得再说一个字,无奈地抬起右手,朝自己身后的后座摆下,示意兰青上车。兰青顿时满脸欢喜,右手抬起,伸出一个“剪刀”形状:“表哥果真是大经理范!”然后左手顺着车头引擎盖,慢慢地滑向副驾驶方向……
驾驶室座位上的杨林看的是直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知道兰青还是在防,就懒得再看,直到兰青钻到车后面的后排座,关上后车门,才启动车。不一会儿,杨林驾驶的雪山白奔驰车驶出了州江酒店大门,并入了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这才问后座上的兰青:“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在哪条街道上?”
“在江阳大道上。”兰青回了一句,接着补充,“是江阳律师事务所。”
杨林“哦”了一声,只顾开车,没再说啥。兰青便扭头看向右边的车后窗玻璃,静谧柔润的车膜朝外,行车道上首尾相连的车流如同长龙腾飞,与街道中间起伏连绵的绿化带相映成辉;街道边层出不穷的一棵棵梧桐树那边,纷纷倒向车窗后面的一幢幢高楼大厦层出不尽,与马路牙子上袂云汗雨的行人相安无事……
几分钟后,杨林驾驶的雪山白奔驰车载着兰青驶入路标上有“江阳大道”四个字的双向八车道,这才说话:“在这条大街上开车走了好几次,怎么就没见过江阳律师事务所的牌子。”
“表哥前两次打官司不请律师,自然就不会留意呗。”后排座上的兰青接话直言不讳。前面驾驶室开车的杨林听了脸色阴沉。兰青通过驾驶室上面的后视镜看到了,他嘿嘿一笑,看向他坐着的真皮后座,然后双手在上面抚摸,“表哥这‘大奔’的舒适性、宽敞性和稳定性,让我那海马车见了,会羞得没脸见人哩。”
“车就是一个代步工具而已。”杨林边开车边应了一声。这时,右边中间车道上行驶的一辆白色宝马车被杨林驾驶在快车道上的雪山白奔驰超过,转眼不见踪影。
兰青看到这一幕后,禁不住感慨:“刚才那被甩到后面的宝马车,就没法跟表哥这奔驰车比。”他感慨不断,“可我那海马车和人家那宝马车又没法比,虽说都有‘马’字,可不是一个‘妈’所生。”感慨的语气诙谐又带几分痞否,“一个命途多舛,得玩命;另一个时亨运泰,玩就得啦。”
驾驶室里正在开车的杨林听了后,他唇边的笑意立马消失,是想到他那天离婚后,梅果要是给他生个儿子,就和他如今的女儿静静不是一个妈所生,这才满脸阴沉,接着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朝驾驶室中控台上的音乐音播放控制按钮摁去,顿时车厢里响起女子凄凉的歌声:“身边的那片田野啊……”
后排座上的兰青听了后,他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才知道自己嘴不把风,便自嘲道:“表哥,不好意思啊,刚才一不留神,我这大嘴巴竟然跑错岔路口了……”他自我圆场的声音大大咧咧,与车厢里环绕的“高粱熟来红满天”女子悲壮歌声格格不入……前面驾驶室里开车的杨林面色依旧冰冷,没理兰青这自嘲。
兰青看杨林不搭理他,他便歪着身子,右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通孔忻的电话,然后手机举在他右耳边,先开口:
“孔主任好!忙吗?”
“哦,是兰青啊。”电话里孔忻的声音很随意,“有啥事说呗。”与车厢里悲凉的“九儿我送你去远方”女子歌声不搭调。
兰青不管车厢里这凄凉而又哀婉的女子歌声,他身子在后排座上坐正,依旧和电话里的孔昕说:“上次咱们在一起时,我不是说我表哥杨经理为家事案子烦嘛。”声音含蓄,与车厢里悠扬的女子歌声“手边的枣花香”混杂在一起,他咳了咳,嗓音提了提,“当时孔主任说要帮我表哥的忙,我们在去您那儿的路上。”
前面驾驶室里正在开车的杨林听了后,阴郁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他驾驶的雪上白奔驰不再紧跟前面疾速的黑色路虎车,而是让疾驶的两车之间有足够的车距,然后顺手关了中控台上的音乐播放。
这时,车厢里只听到兰青打电话里的孔忻回应声“噢……你表哥就是鑫土集团那个的杨经理啊”,声音熟稔而又随和。后排座上的兰青听了后,他会心一笑,对着右手举在耳边的手机给孔昕回电话:“是、是是。”欢快的语气带着恭维,“孔大主任的记性真好!”
“你表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嘛。”电话里孔忻的声音客套又婉转,“我这就把其他事推了,在所里恭候你表哥杨大经理的莅临。”
“谢啦!”兰青客套下,欢欣地挂了电话。前面驾驶室里正在开车的杨林听了这一切后,他目光顿时如沐春风,平视挡风玻璃前方还与那辆疾驶的黑色路虎车保持一定的车距,便瞟眼驾驶室上方的后视镜,看到后排座上的兰青在玩手机,这才搭话:
“诶,兰青,你说的律师孔忻,还是律师所的主任?”
“啊……”兰青抬眸,看了前面驾驶室正在开车的杨林一眼,笑着回话,“前面有个‘副’字。”然后他把手机装进裤兜,接着兴趣大增道,“主要是资历太年轻,要不然年初就就扶正了。”
“哦……看来这个‘空心律师’蛮有能耐嘛。”杨林随口说道。兰青在后排座上身子前倾,与前面驾驶室里正在开车的杨林距离拉近后,才神神秘秘地说:“现在圈子里光有能耐不行。得会套路,不然就是白干。”
“呵呵……”开车的杨林嘴角掠过一丝浅笑,“和你们那跑保险套路比起来咋样?”
“嘿嘿……没有套路就走不远嘛。”兰青边打哈哈边身子后仰,他门板似的身板倒在车后排座的靠背上,然后二郎腿翘起,“就拿孔律师那个当秘书的同学来说,能耐比不上孔律师,可人家官场套路深似海,现在是市长的大秘书。”
“换做我跟人家市长开车都不要。”杨林边开车边说笑。兰青瞥眼前面驾驶室上方后视镜里杨林扑朔迷离的目光,便恭维道:“表哥要是不当经理,也走官路,市政府经贸主任位置谁也不敢跟您抢。”
“哈哈哈……”杨林哈哈一笑,“我可没那能耐和套路。”
“表哥可是咱们州江销售业界的巨擘。”兰青又恭维起来,“在鑫土集团挣钱上千万,换做我也不去当官。”他不见正在开车的杨林应声,便哀叹起来,“我是挣不来钱,还没有那当官的命。”前面开车的杨林依旧没有搭理他,他话锋一转:“孔律师还有个同学是个学霸,却不懂套路,混到现在还是个法官……”
“法官——”前面正开车的杨林扭头看了后排座上的兰青一眼,然后倏地回头向前,平视他驾驶的雪山白奔驰还和前方快速行驶的黑色路虎车保持一定的车距,这才接着问,“孔律师那个法官同学在哪个法院?”
“就在咱州江法院啊!”兰青应了一声,他扭头看向右边的后车窗,车窗外的中间车道和慢车道上,一辆辆飞驰的轿车纷纷溜到他坐的车后面,他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对驾驶室开车的杨林说,“表哥,孔律师的律事务所在这条路的右边,估计快到了。”杨林只顾开车,没有回话,而是看向副驾驶室车窗外的后视镜。
兰青看着他坐的奔驰车在减速,开始向右边的中间车道变道,这才接着前面的话题说:“孔律师那个法官同学混到如今,还不带‘长’。”他开启了卖嘴模式,“再看看人家孔律师,是个副主任,地位有了,还有车有房有存款,就差一个负责银行卡随便刷、二维码随便扫、人民币随便花的貌美如花新娘。”
前面驾驶室里开车的杨林正在变车道,对后排座上的兰青说的这些不感兴趣,而是冷不丁地问道:
“唉,兰青,你是怎么认识孔昕的?”
“这得从去年我朋友办给他周岁女儿办生日宴说起。”兰青身板又后仰在车后排座的靠背上,二郎腿又翘起,“大家去贺喜时,背后议论她女儿是转基因。”
“鉴定了?”前面驾驶室里开车的杨林一边变道,一边问。兰青看着杨林变道到右边的慢车道,回了两个字:“没有。”然后他翘起的二郎腿上下摆,“我那朋友爱钱如命,是钱少人不傻,就玩虎头铡伺候,才知道那人见人爱的漂亮丫头,是州南包子店老板的转基因。”
“逮着了?”杨林开着车,又问了一句。兰青头摇摇:“没有,不过我那朋友不惹事,也不怕事,就拿着菜刀找我,要我两肋插刀去血洗州南包子店。”他吐沫星满天飞,“作为朋友,我当然是要两肋插刀去帮啊。”前面驾驶室开车的杨林眉头一皱:“你们真去血洗州南包子店呐?”
“我是两肋插刀帮朋友讨说法。”兰青嘿嘿一笑,“我那朋友还真听劝,同意我提出的用法律武器维护他的合法权益,便放下菜刀,让我去找律师。”
“哦……”前面驾驶室开车的杨林满眼目光疑惑,似乎有些不确定,“就这样认识了律师孔昕?”后排座上的兰青一边点头,一边双手比划着说:“我最后选中咱州江律师界名不见经传的著名之辈孔昕律师,人家孔律师在法庭上不但让我朋友和那潘金莲的老婆离婚,还让法官把州南包子店判给了我朋友。”
“真的假的?”驾驶室开车的杨林惊讶地问道。后排座上的兰青眯缝眼瞪大:“表哥要是不信,等会到法院问问……”他说到这,摆头朝他左边的后车窗外看去,瞪眼大叫,“刹车、刹车刹车——”他大叫着看向前面驾驶室里开车的杨林,“表哥、快刹车、快刹车——”急切的叫声让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