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皮说:这件事处理得好不好,关乎到我们在莫宇人民心目中的威信。千百万是我们莫宇一霸,他家养着许多老鼠,我们莫宇乃至整个拓州的失盗案件全与千百万家的老鼠有关,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但是,这有关风化的问题不比其他案件,老百姓对女人****深恶痛绝,在我们宋朝,曾经发生过宋江杀惜、武松杀嫂,最著名的要数铡美案……
我哑然失笑,这“铡美案”怎么能跟女人****牵扯在一起?树皮见我笑了,越说越有劲:这女人可不是好东西,古往今来许多帝王跟上女人丧失江山,殷纣王正因为宠爱妲己而被周文王所灭;唐玄宗李隆基由于宠爱杨贵妃而差点葬送了大唐江山,徽宗皇帝还不是因为荒淫无度才……
玉环正在里屋哄女儿玩耍,听到树皮诽谤杨贵妃怒不可遏,她怒冲冲地冲出里屋,指着树皮老人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把世间一切坏事全向女人身上推,男人干错了事就说那是听了女人的谗言,殊不知朝廷大事全由男人说了算,安史之乱实乃一场军事政变,跟那杨贵妃有什么相干?可怜杨贵妃做了你们男人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男人们可以妻妾成群,女人就没有爱的权利,女人只不过是男人们的附庸,这个世界上哪有我们女人的地位!
我大喝一声:玉环不得无理!那玉环欲言又止,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树皮十分尴尬和无奈,他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他说他也认为那桑葚太年轻,假如不是嫁给千百万这个老淫棍,说不定还能好好活一世人。我不是一概而论说女人都不是好东西,是好东西的女人也不少,比如这桑葚就是好东西。
玉环吭哧一声又笑了:我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树皮连连摇头:那也不能一概而论,是好东西的男人也不少,比如我老汉就是个好东西。我一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但是我敢肯定,千百万就不是好东西。
我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再不要说那些无用的话了,先说说,咱们明天怎样救桑葚?
树皮连连点头:是呀是呀,咱们明天怎样救桑葚?明天救不救桑葚关系到我们在人民群众中间的威信,古往今来女人****天理不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已经成为女人生活的准则,我们挑战的是几千年来形成的伦理道德,髯将军你说说,明天咱们该不该救桑葚?
我啼笑皆非。这个树皮胆子真大,竟敢毛遂自荐当县官,就这个水平不如回家掏茅粪!我说:树皮你是县官你先表态,明天咱们该不该去救桑葚?关键时候你不要耍滑头,不要推卸责任!
树皮连连摇头:我不是推卸责任,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嘛——我的确不是推卸责任,我的心里没有主意,因为因为这是一场蚂蚁跟大象之间的博弈,人家千百万从来就没有把咱看到眼里。
是呀,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千百万富甲一方,髯翁在世时都要让他三分,况且这个人以前也做过一些好事,有一定的群众基础。跟千百万斗要讲策略,目前来说还不具备双方摊牌的基础。我说:桑葚一定要救,关键的问题是要讲究策略。
树皮说:将军我就等你这句话,只要你下决心去救桑葚,下一步就是怎样去救桑葚。如果没有将军帮助,我老汉是无法去救桑葚的,听说那桑葚父母早亡,狠心的哥嫂把桑葚卖给了千百万,听说桑葚嫁给千百万时才十六岁,听说嫁给千百万八个月时生下一个儿子,听说那个儿子根本就不是千百万的亲生儿子,听说那个儿子一生下来就会说话,说他叫做狗剩。这都是别人瞎编的,本官认为,那个儿子本来就是狗剩的儿子……
想不到树皮说话这么啰嗦。我又不耐烦了,打断了树皮的话:别老是“听说”了,咱说现实的,你有什么好办法救桑葚?
想不到玉环听上心了,问老人:老人家你见过狗剩没有?那狗剩是怎么一个小伙子?明天千百万要活埋桑葚,狗剩知道不?狗剩知道了伤心不伤心?痛苦不痛苦?难过不难过?
树皮说:我听说狗剩是一个卖柴的小伙子,专门给千百万家卖柴。靠卖柴养活霜居的老妈妈,家住萝卜村。我到萝卜村调查过狗剩,狗剩说他根本就不认识桑葚,说那是千百万血口喷人,说千百万想昧良心不给他柴钱,千百万欠他十五贯另四十五个铜钱。我分析,千百万欠狗剩铜钱是真,但是狗剩说他不认识桑葚是假。小伙子也够聪明的,想陷千百万于不仁不义之中。老汉我能做到的,就是明天把狗剩叫来,让狗剩现场作证,先从气势上压倒千百万,引起民众对桑葚的同情心,然后迫使千百万放人。
我从内心赞叹树皮的老谋深算,我说:老人家,你还没有吃饭吧?走,咱一起去吃常有理的狗肉包子。明天就照你老人家说得办。
树皮说:将军你不用着急,老汉我还没有说完。第一咱今天不能去吃常有理的狗肉包子,那常有理跟千百万一个鼻子孔出气,咱尽量不要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怀疑。第二咱既然救人就要救到底。千百万这个人不容易对付,咱们必须要有第二套方案,假如那千百万老羞成怒,非要活埋桑葚怎么办?
这一层我的确没有想到。我问老人:老人家你就明说吧,想必你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了。
树皮说:我这方案也不成熟,但是还必须这样做。假如千百万非要活埋桑葚,咱就派上一些士兵假装强盗,现场抢人!
我凝目深思:树皮老人说得一点不错,千百万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人,必须准备第二套方案。去劫杀场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况且千百万养活的那些家丁也非等闲之辈。我对老人说:老人家你先按第一套方案去做准备,第二套方案让我再考虑考虑。
老人还是不走:将军,老汉我说一点个人的私事,我这经费的问题怎么解决?你不给一点银子,我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我连忙说对不起老人,我这里先给你一点饭钱,回头我让米粒把你的经费登记造册,你按月到米粒那里领取费用。
老人还是不走:将军,老汉我还有话说。咱们既然成立了县衙,就等于有了政府。这税赋的问题也应当提上议事日程。咱们的军队要吃饭,咱总不能老靠别人去救济施舍。咱们如果在经济上不独立就会受制于人。
这个问题柴胡军师以前给我提醒过,我总认为军队直接向民众收取税赋容易引起误解,现在有了县衙,由县衙负责收取税赋名正言顺。我说,老人家你先制定一部税法,咱们依法行事,到时候我派人配合你的行动。
老人说他不识字,制定税法必须要有识字的人参与。我说这方面我们不缺人才,光大学教授研究生就有几个,到时候你老人家只要吭一声就行。
玉环拿了一些碎银子交给树皮,树皮拿上银子吃饭去了。我在想,过去县衙里边光衙役们就有几十个,现在县衙只有树皮一个光杆县官,明天树皮要到桑树村现场执法,总不能让老汉一个人走着去,必须得给老人准备一乘轿子,还要给老人配备十几个打手,还要有人鸣锣开道,另外老人穿的衣服也太烂,想办法得给老人准备一套官服。要做的事情太多,军师柴胡又不在,我派通讯员去叫米粒,通讯员回报说米粒正为一件什么科研项目跟两个副军师吵架,顾不上过来。这个米粒有时候也太执拗,他想做的事情非要做不可。想当年铜锁关兵败,跟米粒的执拗就有很大的关系,假如不是米粒别出心裁要搞什么“收风”,只要在顺风处放火,管教那西夏将士大败而归,结果逆风放火,不但烧不着敌人,反而烧死了自己不少士兵。还有制造风车,两个教授怎么劝说就是不听,一意孤行,差点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