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准备拔营离去,刚上马就见须卜呼韩领着人马前来,心中暗呼:“来得好快!”
须卜呼韩料的一点不错,冒顿正是想把这次的失败全推到他的身上。与秦军一战,冒顿怎以也没想到自己败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的彻底,要不是那七声巨响……。
说那七声巨响还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他败了,而且是惨败,这下子算是彻底完了。从月氏逃回,他掩饰着满腔被父亲抛弃的愤怒,忐忑不安的立在大帐外听父亲在里边咆哮着要废除他,立不满三岁的弟弟为太子。有几个老臣誓死不从,拿他这次从月氏逃回的经历说事,认为他有智有勇,应居太子之位。经过一个时辰的争辩,父亲才勉强同意暂时保留他太子名位,让其领一万骑兵到北假去证明他的智、他的勇,证明他才是真正的大单于继位者。
君对臣不义,臣就会对君不忠。冒顿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办的,领着这一万骑兵,首要的打算便是把这一万骑兵变成唯忠于自己的死士,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杀了昏庸偏心的父亲,自立为大单于。
谁知败得竟如此之快,在他还没有把大臣们笼络过来多少时,就经历了如此一场败仗,还是在一万多骑对付一千多骑的情况下惨败。这一下父亲便有了借口废除他,为了心中的大业,为了能够成为大单于,他只能把所有的黑锅都给须卜呼韩背,保住太子之位后再慢慢徐图大单于位。
“既然他追来了,不如就杀了他,到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也没人出来与我对证!”冒顿想着,把手按在腰间弯刀上,两道眉毛一横,喝道:“大胆须卜呼韩,不在高阙重地镇守,竟敢私入阴山之北!你,不要命了吗?”
须卜呼韩满怀怒气的正要诘问冒顿为何独自逃出北假,猛听冒顿一声大喝,顿时气馁。见其一脸黑沉手握刀柄,又见他的人马挽弓搭箭气势汹汹,不由的心虚起来,几次鼓起勇气想要开口,又几次把诘问的话语硬生生呑回肚里。
虚邪早嗅出冒顿的不怀好意,看其要置须卜呼韩于死地,将狼牙大棒在身旁一棵歪脖子树上重重一击,腕粗的歪脖子树被生生砸成两段。呲牙咧嘴的喝道:“贤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们右贤王府的卫士也不是吃干饭的,大不了一拍两散!”
须卜呼韩回头一看,自己带来的三千人马全无惧色,同仇敌忾的盯着冒顿人马,心中胆气顿升,喝道:“太子前去截击秦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放走几万秦军精锐夜袭高阙城。如今高阙城已丢,还提什么镇守!我倒要问问太子,你我同守北假,太子出兵不利为何不回高阙再商破敌之策,反而向单于庭退去?是想向大单于乞援兵去的啊,还是想把这次失败的原因往我身上推?呼韩虽然不才,历经两次败仗,但绝不会无缘无故代他人受过的。”
“杀?还是不杀?”冒顿心中十分的为难。只要一声令下,须卜呼韩必定会死在万箭之下,可是那样的话自己这边也会死伤非少。辛苦训练的死士不能如此虚耗!还有那个虚邪像狼一样盯着自己,若射箭这厮肯定会不要命的冲向自己,说不定自己要与须卜呼韩同时葬身与此地。
“不如……”他接着盘算。如今匈奴分为三股势力,一为左贤王对抗东胡的十万大军,一为右贤王对抗秦国的十万大军,还有就是据守王庭的十万骑兵精锐。此去单于庭如果父亲执意要剥去他太子之位,那就只好杀了大单于,自立为大单于。可是他会成功吗?那些追随父亲十几二十年的老臣老将会追随他吗?不说单于庭的十万精锐不好对付,说不定左贤王还会带领着大军讨伐。若是有右贤王须卜呼韩的支持,不仅可以迅速的控制单于庭的兵将,还能联手对付左贤王,到时大单于的位置也就算坐稳了。
想到此,冒顿微微一笑,令身边的骑士放下弓箭,对须卜呼韩道:“不知右贤王从北假撤出,还有多少人马?”
从高阙撤出的一万多骑士,从北假撤出的两万多骑兵,还有从牧民中临时组建出来的善射之人,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万出头。为了让冒顿不敢轻视自己,须卜呼韩夸大道:“连同新招募的控弦之士,尚有八万之余!”
“请贤王随我入帐,我有要事与贤王商量!”冒顿下了马,亲切的把须卜呼韩让入大帐。虚邪有些不放心,拎着狼牙大棒也入了帐。
冒顿哑笑一声,知道虚邪是须卜呼韩最信任的人,让他知道也无啥大不了的。也就不把虚邪往帐外赶,与须卜呼韩坐于上位,让虚邪坐于左侧首位,道:“右贤王,你一连两次败于秦人,可知到了单于庭见到大单于,是何下场?”
“大单于会把我的王位夺去!夺去就夺去吧,我本就不是为王的料,还是作一个自由自在的牧民最合我的心意。”右贤王故作一脸轻松的道。
“只怕大单于不会给你这么轻的处罚吧?”冒顿笑道。
“嗯,太子的话我听得不十分明白!”须卜呼韩亦笑道。
“不明白!”冒顿站起身,紧握须卜呼韩的手腕把他也拽了起来。虚邪跟着站起身,道:“请太子自重!”
须卜呼韩清楚,有虚邪在此冒顿就是再疯,也会掂量一下该不该杀了他,不然在帐外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回头摆摆手,让虚邪坐下,道:“太子说话莫测高深,臣实在不明。”
“我们两个谁不知道对方的痛脚,又何必遮遮掩掩故作不明呢?你这次攻打秦国,明着是为父报仇,暗里边可是为了满足老色狼的兽欲而要破秦城找回须卜尤缇?如今你两败于秦人,救回妹妹也成了泡影,回去后恼羞成怒的大单于会不杀你?我的情况不说你也十分的清楚,此次回去,大单于必会夺去我的太子之位贬为牧民。按说这也没什么,可是新立太子母亲的为人我最清楚,这人最是狐疑,怕有一天我会东山再起,必会暗下杀手置我于死地。所以说,你我两个都是将死之人。”冒顿说完,瘫倒身体坐了下去,对仍站立的须卜呼韩不断怪笑,凡是听到这种怪笑的人都会禁不住浑身毛骨悚然。
本来,只要须卜呼韩把失败的原困推给冒顿,自己就会活下来。反之,冒顿把失败的原因推给须卜呼韩,也可保住太子之外。如今两人已经聚首,再想往对方身上推脱绝无可能。须卜呼韩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坐了下去,道:“如此,又该如何?”
“这次回去见大单于,若是无事则罢,你安心当你的右贤王,我自为我的太子。若是有事,我们就联起手来,先下手为强!”冒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道。
“他真的是不光杀自己的妻子,还要杀自己的老子!”须卜呼韩心中暗道。盯了冒顿半晌,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左右一个死,臣愿助太子完成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