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柳在小镇里算是孩子王,打架、闹事,从来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奇怪的是孩子们都喜欢垂柳,也愿意跟她后面闹腾。所以说,垂柳想知道的情报一向都是从孩子们嘴里说出来的。虽然有时候孩子们一知半解,但是到了垂柳与花色耳中便是有利的情报。
垂柳打听出来的消息倒是出乎意料。这垂柳小镇将要有士兵过来驻扎,算是给不安的边境加上一道防护。
但是部队驻扎的地方就成了问题。于是朝廷派人下来,要将这小镇的一部分改建成为校场,一部分改建成为军营。于是便有了征用民房的说法。
这苏氏与赵氏二人打的就是花色脚下这块地的主意。先是苏氏,她家儿子将要考试,农户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供书呆子打点?于是就将主意打到花色身上。
后来二人不知道从哪听到朝廷要征用土地说法,于是二人一合计,先将花色娶回去。等娶回去后夺了她手里存的私房钱与房契,卖了后供书呆子读书。
等到手后自然有赵氏的好处。所以这赵氏才觍着脸做出强娶的勾当来。
“真是不要脸。”垂柳说完啐一口,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花色听了这话反而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她们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一定会嫁给那个书呆子?莫说自己不愿意,就是自己愿意了,自己又凭什么将手里的钱交给她们?倒是打的好算盘!
“姐姐,要不要我找人去揍她们一顿?”垂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看着花色。
花色摇摇头,揉了揉垂柳的发顶道:“我们要是打人就失了先机。你记住,弱者才能得到同情。”花色说完意义不明的话后,理了理衣裳出去整理茶碗去了。
第二日晌午时分,人不是很多,花色正教垂柳算账,一个穿着蓝花碎布的老太太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在门口就骂开了。
花色与垂柳随即明白过来,垂柳眼里满是火气,花色给了一个狡黠的笑,对垂柳眨眨眼无声道:“看我的。”
茶馆这几日时常有人探首探脑,都是等着看热闹。老太太嗓门一亮相,立马有不少人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赶了过来,满脸兴味。
花色也不计较,端着桌上一直放着的废水就要往门口泼去,嘴里还喊着:“让让啊!别挤在门口,脏了衣服莫要怪我。”
花色先泼再说,;老太太哪里赶得及?一身脏的发亮的衣裳被泼了个满身。随即便张牙舞爪的要来与花色拼命。
花色连忙躲开道:“哎!你这人真是好笑,自己不洗衣服也不要往我脏水上撞啊。这干净了算你的算我的?”
花色的话说完,外面一阵哄笑。垂柳更是捂着肚子指着老太太道:“是啊,这泼干净了算谁的啊?”
老太太脸色沉得就要滴出水来。这时候赵氏上前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我说花色妹子啊,这好歹是你未来的婆婆,你不上前孝敬就算了,怎么还泼起水来了?这不孝是重罪,上了衙门可是要吃板子的。”
花色给垂柳使了个眼色,垂柳挑眉一溜烟跑了出去。
花色回到柜台上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斜眼撇着赵氏道:“未来婆婆?你这话说的可真好笑,花色何时有的未婚夫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赵氏安抚的拍了拍苏氏,站到花色面前,扫了一眼众人道:“怎么不是?你那日不是收了聘书?哎呀!花色妹子啊!你要悔婚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啊,这苏家小兄弟还要考试呢!要是因为你悔婚而受了挫,你怎么担当的起?”
花色冷眼看着赵氏做戏,看戏的大多不明所以,纷纷哄闹着指点起花色来。花色将算盘狠狠的拍上柜台,因着巨响众人一时安静下来。
花色本来是打算泼老太太一身水,然后等老太太上前撕扯自己。自己装装弱,再将之前知道始末的人喊出来对峙,这件事的舆论自会向着自己,事情就算不了了之。哪里知道这赵氏当真是无耻至极,竟是要将自己往死里逼,万一那书呆子考不上,自己不是要背着一辈子脏水?
越想越是恼火,花色冷哼一声便道:“哪里来的聘书?谁下的聘?聘的又是谁?聘礼多少?礼书又是在哪里?花色虽说不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倒也知道悔婚一事事关重大,无凭无据的赵家婶子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咱们衙门见!”
趁着乱,有男子帮着花色说话道:“是啊,最近也没见喜婆来这茶馆。赵家的不会要说这喜婆是夜间登门造访的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这荤话说的真是及时,夜间登门造访?又不是偷人……
赵氏脸上一阵青白交加,而后整了整表情对众人道:“各位误会了,我就是这喜娘,前几日得了苏家的托,特意与花家妹子送来的聘书。花家妹子,你可不能不认啊。”
花色冷笑道:“聘书?莫不是装在一个盒子里面?”
苏氏立马应道:“就是!你认了的,可不能赖账。”
花色装作恍然大悟道:“哦!那个退了漆,还没食盒大的盒子啊?我还以为是不要的,已经拿去劈了当柴了。”
赵氏瞪大眼睛还要说些什么,垂柳及时挤了进来骂道:“不要脸的老姑婆,一个破烂盒子就想娶媳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如今贫寒些的人家没个首饰的谁好意思提嫁娶之事,你比得上县令大人吗?好大的脸!一分钱不给就想娶媳妇?”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看热闹的人也是将事情的始末知道了七七八八,随即相互指点的多,愿意听赵氏胡诌的就没有了。
垂柳对着花色点点头,花色随即眼泪便扑簌而下。垂柳上前大喊一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众人便停下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垂柳暗自窃笑。
花色哽咽道:“是姐姐无用,让你小小年纪跟着姐姐受委屈了。我家相公为了保家卫国至今生死不明,同行的老乡都回来了,就是没看见我家相公。我知道怕是凶多吉少了,所以穿黑衣戴白素祭奠旧人。如今相公尸骨未曾找到,花色哪里有心思另行嫁娶?只是有些人惦记着我手里有些银子便做哪些强娶强嫁的勾当。相公啊!花色对不住你!你在世时便嘱咐我要宽厚待人,如今花色没了名声只能以死明志了。”说着就做出往柜台上撞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