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悄悄扯了扯她爹的衣角,赵永忠忙把赵四娘刚才提供给他的报价复述了一遍。
汪掌柜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道:“这个价钱很公道。只不过……”
赵永忠见汪掌柜有些犹豫,忙道:“您要是觉得贵,咱们可以再把价钱让一让。”
赵四娘扶额,心道:人家还没正式开始还价呢,你怎么就降价了呢?
不过既然她爹答应从十两银子里抽个大头给她,这会儿少赚几个钱也就不计较了。于是赵四娘也帮腔道:“是呀,汪爷爷,价钱咱们可以再商量。”
汪掌柜笑道:“倒不是价钱的缘故,这个价钱我完全能够接受。只是比起买丸子,我更想把做丸子的方子买下来。”
“买方子?这方子有啥好买的?多做几回不就会了?”实诚过头的赵永忠脱口而出道。
这回赵四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坐在一旁保持沉默。没办法,被赵永忠气成内伤的她,实在是无力吐槽。
听赵永忠这么一说,汪掌柜不禁一愣,心道:到底是庄稼人,实在啊!
若是赵永忠跑到别家谈生意的时候这么说,肯定会被痛宰一番。可万幸他遇上的是汪掌柜,这汪掌柜也是个实在人,不兴欺负老实人。
只听汪掌柜坦率地说道:“说实话,刚刚我和刘厨子一起研究了一下这些丸子的做法,也看出一点儿门道来。可咱们怎么也没办法把剁碎的鱼茸搓成丸子,后来往里面加了点儿面粉,也算勉强做了出来,可口感不好,味道也没有你们家的鲜美。看来这小小的丸子里头大有门道呀!”
赵四娘正色道:“汪爷爷,您人这么好,做生意又这么实在,这个方子咱们愿意卖给您!而且咱们保证不再卖给第二家,除了家里可能偶尔做上一回自个儿吃,就连咱家铺子里三年之内也不再卖丸子了!”
赵永忠也忙道:“汪掌柜,您只管放心,我小闺女刚说的话全都算数!咱们愿意把方子便宜点儿卖给您!”
赵四娘又开始默默吐槽道:我的亲爹呀!你前半段话说的挺好,可后半段里的那个“便宜点儿”不说不成嘛?
汪掌柜听赵永忠说愿意把方子便宜卖给自己,就知道这个实诚的庄稼汉没有做过生意,只怕自个儿随便出个低价,他都会二话不说把方子卖给自己。可越是这样,实在人汪掌柜越是想要出一个公道的价钱。
汪掌柜来之前已经寻思过了:梁记的少东家梁公子虽说会时不时途径长乐镇,迎接一些客人去静海县城,可梁记在北街有一家分号,多半选择在北街的福来酒家里接待客人。这回只是贵客喜欢吃鱼,想起了他家的招牌菜“糖醋鲤鱼”,才过来光顾他们庆丰楼。没想到贵客吃得满意,梁公子高兴之下,决定把以后梁记在长乐镇的酒宴都摆在庆丰楼,实在是意外之喜。
其实自从南北二街翻新后,位于老东街的庆丰楼生意就大不如前。只是他老了,不愿意跑去和别家一争长短,守着老店靠着老主顾赏脸,每月微有盈利也就知足了。可他儿子在静海县城开了家分号,生意总是不上不下,打不开局面,让他很是替儿子担忧。
没想到今儿个会得到这么好的契机,虽然不知道梁公子接待的贵客是什么来头,可梁家本身就是静海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这道四喜丸子得到梁公子一行的夸赞,他们庆丰楼算是露了脸了,连带静海县城里的分号也会沾到光。
如今他把方子买下来给他儿子送过去,借着梁家的势头,让他儿子把这道四喜丸子当做招牌菜在静海县城推广,这样他儿子就再也不用为生意发愁了。
而且依照小姑娘答应的条件,这些丸子就成了他家酒楼独家的生意。虽说看到他家酒楼生意好,肯定会有人跟风。可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丸子在短时间内推广出去,他家的四喜丸子就是正宗,别家的丸子哪怕仿得再像那也只是冒牌货。
于是经过一番考量的汪掌柜给出了一个很优越的价格——一百两。
一百两?这回不仅是赵永忠,就连赵四娘也愣住了,因为这个价格实在是远远超出了她的估算。
不过赵四娘迅速回过了神来,她生怕节外生枝,忙道:“成!汪爷爷,您给的这个价钱实在是太照顾咱们了,为了感谢您,待会儿我再送您几道做丸子的菜谱。现在咱们就立个字据吧!”
汪掌柜觉得有些奇怪,父女俩来谈生意,可怎么看做主的都是这个小姑娘,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谈吐不凡。不过他想到苏记商行的当家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同样是小小年纪就出来谈生意,也就没有大惊小怪。
其实这个字据立不立对赵四娘家来说都无所谓,待会儿钱货两清,他们交出方子拿着钱就可以走了,有没有字据都一样。倒是对于汪掌柜来说,字据上可以记载重要的保密条款。现阶段而言,这些条款对他家酒楼的生意至关重要。这立字据由小姑娘主动提出,更是让汪掌柜高看了她一眼。
汪掌柜也想尽快拿到方子,见小姑娘的父亲赵永忠也点头答应了,就忙取出纸笔来,将刚刚口头约定的事项记录了下来,交给赵四娘父女俩验看。
这儿使用的文字类似于繁体字,因此这张字据上写的内容赵四娘基本上能够看得懂,见汪掌柜写下的内容和刚刚约定的一致,就让他爹画押。
让赵四娘大感惊讶的是,她原本只是想让他爹按个手印的,可没想到赵永忠居然提起笔来写下了他的名字。虽然写得不太工整,可的的确确是“赵永忠”三个大字没错。不过现在没这功夫询问,赵四娘打算待会儿出去了好好问问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份“购买合同”一式两份,汪掌柜在两份合同上签好名后,自个儿留存了一份,把另一份合同连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了赵永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