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当”

眼看着首播日子越来越近,佳薇突然不安起来,最近的噩梦常常是坐在朴社长的办公室里,朴社长一脸沉痛的递给佳薇一张纸,上面写着,收视率,0!佳薇每每从这种噩梦中惊醒,心脏都要狂跳好一会儿才能平息下来,恨不得随手带着速效救心丸入梦。

更可恨的是小红一点也不理解佳薇的这种心情,居然弄了一个倒计时表,立在佳薇的电脑旁边,佳薇每次从电脑上抬头,无意中看见它,都感觉脖子上的铡刀又离自己近了一厘米,期盼夹着着恐惧,这种感觉痛苦万分,有时候佳薇恨不得一下子就划到D-Day,眼睛一闭,是死是活来个痛快。

小红今天去到公司办理离职手续,佳薇一个人在家,剧本也写不下去,感觉心里有事似的,如坐针毡,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于是决定到剧组去探班,给助理导演打了电话,问清了正在拍摄的地点,又在小红的记录簿上找到一家披萨店,定了披萨和咖啡果汁等饮料零食,叫十一点半送到剧组。自己换了衣服,捏着钱包就出门了。

佳薇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中文日历上写着,10月13日,农历九月十七日,忌:祈福探亲赴任出行。

今天剧组拍摄的是第二集的一个场景,在MDC临时搭建的摄影棚里,女主角接受展会项目,和女上司Lily第一次大的交锋,金圭中也在此时正式登场,算是很关键的一场戏。佳薇来的时候,正在拍摄上司Lily训斥金宝拉的那个镜头,佳薇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清楚那个叫金娜儿的演员,虽然演技稍显稚嫩,看得出来,是很用功的类型,每次导演的指导,都能认认真真的听进去,只是佳薇冷眼看去,恐怕做演员的天赋少一些。

好不容易等到导演喊了一声“Cut!”,服装人员上来给演员补妆,工作人员开始整理道具,佳薇才从很后面的地方走到申导演的跟前。

“申导演,你好,拍摄顺利吗?”

“啊,李作家过来了,还好还好,就是时间有点儿紧,大家都加班加点,演员比较辛苦,李作家这几天也瘦了,也很辛苦吧。”

“还好啦,只不过首播日子越来越近,压力特别大,到现场来看看,和大家聊聊天,感觉就能轻松一点儿,对了,我买了披萨请剧组的同事,叫场工不要买饭了,一会儿就送来了。”

“呀,又让李作家破费,太谢谢你了,你随便看看吧,我把刚拍的这几条再看一看。”

“好,您忙,我自己溜达。”

这时候灯光导演房导演看见佳薇过来,高兴的过来打招呼,“欸,李作家今天有时间来看我们啊?我有点儿好东西给你留着哪。”

“什么好东西?”佳薇奇怪,她跟房导演也不熟,怎么会给她留着什么好东西。

“我放在拍摄车里,叫个孩子去给你拿来。”转身叫来一个正在搬运道具的工作人员来,吩咐他到拍摄车上取文件。

佳薇冲远处正在补妆的几个演员招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不一会儿,那个工作人员手里那着个大信封回来了,房导演递给佳薇,笑着说,“打开看看。”

佳薇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几张大照片,每张都要A4纸那么大,是上次佳薇在镜头前试光的镜头,佳薇拿起来仔细看看,光线从下方打上来,肤色柔和,角度也刚刚掩饰住了佳薇五官上的缺陷,整个人在乳白色的光线中,呈现出静谧、安静、甜美、清新等等风格,往下一张,是佳薇对着镜头傻笑的照片,因为光线从后面打过来,在头部形成光圈,形成了一种神秘的氛围,傻傻的笑容里似乎就多了一些内容,望向镜头的眼睛也水汪汪的,像两泓湖水,清澈明媚,佳薇感叹到,“哇,好漂亮,修过了吧?”

“啊,那个,鼻子上打了点儿高光,你不要看那个,你看着光线,这角度,怎么样,我是不是把李作家的神韵拍了出来了。”

再往下翻,每一张都美轮美奂,也没有特别的服装背景,单单用灯光,就呈现出不同的风格,而且把佳薇最美的一面都拍出来了,佳薇对房导演简直刮目相看。旁边的工作人员也有凑过来看的,纷纷感叹,“李作家好漂亮啊。”

“李作家本人就够好看的了,照片上更美。”

还有一个挺羞涩的小男孩问,“李作家,那个,男朋友......有没有?”被旁边人一顿乱拳打下去。

申导演也走过来,看了看佳薇手中的照片,点头道,“房导演不仅灯光打的好,拍摄照片也很有名,听说有好多明星花大价钱找他拍照片,房导演都不去,李作家,这照片好好留着吧,很难得的。”仔细翻了翻照片,又说,“房导演果然厉害,无论长成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能在用光线把她变成天上的女人。”

佳薇思考了一下,总感觉这话那里怪怪的,暗想:我是长成什么样?

这时候送餐的人来了,佳薇一向张罗不管这些事,叫来助理导演帮忙,佳薇拿来一块披萨凑在房导演身边,一口一个“大师”“老师”“偶像”,把房导演叫的心花怒放,满脸的胡茬和油光都亮了,嘴里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对佳薇说,“先吃饭先吃饭,一会儿咱们借那边的场地,我好好的给你拍几张,你拿到那个经纪公司,都会立刻和你签合同,我就有这个把握,你信不信?”

“房老师,能教我拍照片么,打灯光什么的太难了,你教我拍照片吧,我给你做学生,怎么样?我天天请您吃披萨?不喜欢,那天天给你买炸酱面,烤肉?啊,拜托,收我做学生吧,啊?”

佳薇学着韩剧里小女生的样子,搓着双手,扬着小脸,黏在房导演的身边。房导演装着为难的样子,“呀,我不收学生的,尤其不收女学生。”

“房导演,你就答应她吧,我认识李作家这么多天,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表情,头一次看见李作家撒娇求人呢。”旁边的助理导演也帮着说话。

“那你还不多看看,这么快答应,还能看见李作家撒娇。”

“啊~~,房导演高手啊。”助理导演挠着头,恍然大悟。

“呀,死老头,心眼那么多,不给你吃了。”佳薇假装去抢他手里的披萨。

“好好好,等我吃完的,我们到那边,借着那个灯光还没撤下来,我教你几招,保证你比照相馆那批人强百倍,等我吃完啊,别着急。”房导演躲着佳薇的小爪子,护着手里的食物,连忙安抚。

好不容易等房导演吃完了饭,亲自到车里拿来他的宝贝单反相机,先给佳薇讲解了一下步骤,然后叫佳薇站在灯光底下,先照一张,然后把佳薇叫过来,给她讲解构图、光线、角度,佳薇一一领会,然后又让佳薇站在不同地方,不同角度,再拍几张照片,给佳薇讲解一下不同,可佳薇毕竟没有亲身体验,总想亲手试一试,这时候旁边也围了不少工作人员,看他们的教学,听说佳薇要找个模特,旁边一个女演员跳出来,正是出演Lily的金娜儿,“我上学的时候当过平面模特,我给李作家当模特好不好,让我试一下。”

“好,你先去那里,摆一个侧面的姿势。”房导演手一挥,把她指到一个地方,然后把相机小心的交给佳薇,“你先照几张,然后我再照几张,一对比,你就知道差距在那里了。”

“OK,我先试一试。”佳薇举着相机,“咔嚓咔嚓”照了几张,房导演在旁边对着金娜儿喊,“小丫头,你换个动作,换个角度。”然后告诉佳薇,“你对模特有什么要求,你要告诉她,你要始终掌握主动权,不要让模特带着你走,来,提要求。”

佳薇举着相机傻傻的,“我没什么要求。要不,宝儿小姐,做个鬼脸吧。”

周围的都忍不住的笑起来,金娜儿倒是很听话,做了一个很可爱的鬼脸,佳薇又照了几张,始终没有抓到感觉,悻悻的把相机交给房导演,房导演接过相机,看似随意的照了几张,然后把照片调出了来,佳薇照的那几张,把个挺可爱的女生,弄的跟商店里摆的木头人似的,表情要多假有多假,再看房导演照的那几张,表情生动,人的脸像是要从屏幕里出来,佳薇有点儿泄气,“好难啊。”

“没事,是Timing没抓好,构图还不错,光线也不错,不过,你怎么就挑人家换表情的时候拍,和人家有仇啊。”

“嗯,我恨她比我长的漂亮。”佳薇在旁边委屈的撅着嘴。

“人虽然漂亮,但是摆的姿势太老土,还是平面模特呢,都没有你上次在镜头前随便站站,表情来的自然。”房导演举着相机,指挥佳薇,“你去和那丫头站一起,我给你们拍几张,你回去慢慢研究,多练练就会了。”

“好的,知道了。”

佳薇跑到金娜儿的旁边,两人一起对着镜头,浅笑、大笑、做鬼脸。旁边的人都给两个人鼓掌加油。

佳薇的第六感向来灵敏,就在她集中精力拍摄的时候,总感觉身背后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佳薇回过头去,看见远处一只大灯罩挂在架子上,后面连着电线,摇摇晃晃,一愣神的功夫,那只大灯罩像长了翅膀似的,冲着这两个人就飞过来。佳薇下意识的推开旁边的金娜儿,白光一晃,金属灯罩照着佳薇的脑袋就盖了过来。

后来,每次佳薇回想这件事的时候,所有的细节都想不起,只会联想到台湾的一个叫“动力火车”的男子组合,因为佳薇听的他们的第一首歌,就叫: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