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会带你回去。”
“你不要再骗我了。”
“真的。”
“真的?”
“我不会再骗你了。”
银河沉入九天。
太阳和月亮同时悬挂在天空中,一半白昼,一半黑夜。
紫玥闭上眼睛,等待着痛苦时刻的来临。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就是等待死亡。无论心里有多恨,看到颜遐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什么情绪都烟消云散。
“你帮过我很多忙,我却从没为你做过任何事,现在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颜遐,你疯了,快放开她!”一道紫色闪电破空而出,在地面炸开了一朵冰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颜遐拦腰抱起飞上天空,他一手揽住紫玥,一手与华凤对峙。金色与红色两团魔法球在空中僵持不下。
花田里,老妇人还在给男孩讲述着古老的传说,柔和的风流走在阳光下,枝条摇曳,轻轻弹奏着温暖的旋律。
老妇人的脸因为晒足了阳光而变得红彤彤如苹果,男孩趴在她的膝盖上睡过去了,老妇人轻抚着孩子乌黑的头发,望着眼前在风中摇荡的天堂鸟喃喃道:“王死去很久之后,有人在他的墓碑上发现了一只蓝色的鸟,他抖动着如锦似缎般的羽毛飞向天空。天神告诉它,只要绕着陵墓飞完99圈,就可以启程寻找你的爱人。”
“小鸟的翅膀很小,只要有些风,就会影响他的方向,但是他知道,飞完99圈只是跨出起点。在他心里一直有个信念,要找回爱情,那段前世不能经营的爱情。他夜以继日地飞翔,天神说过,天堂鸟在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堂之前是不会筋疲力尽,每次能量耗尽的时候,只要忍受住刺破心脏的痛苦就可以重新恢复体力。他每天重复不断地煽动稚嫩的羽翼,就像他年幼时机器一般日复一日地完成父王交给他的任务。他每天可以连续不断地飞9圈,然后用一天时间恢复体力,每次度过这一天就如同坠入地狱,无法形容的疼痛从心脏扩散。”
“99圈结束,他跌落在地上,力气已经完全被抽干,身体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但这次的疼痛不同于以前,全身的肌肤被拉扯撕裂,骨架在蹿动,他有种被皮鞭抽打的感觉,然后他的翅膀慢慢张开,变得健壮有力,同时身体也跟着变大。他微笑地望向天空:‘父神,谢谢你给予我的一切,我会尽快找到我的爱情。’神低垂着眼眸,怜悯地望着他,‘即使变成荆棘鸟也无所谓吗?’‘只要能见到她,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蓝鸟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振翅,高飞。”
黑白两色的天空,太阳和月亮的距离越来越近,当它们重合在一条线上时,也就是归魂的最佳时机。
“华凤,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想与你为敌。”颜遐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耐地道。
“我们认识了上千年,今天我才算看清你。”华凤毫不客气地说道。
“看不看清又能怎样,有些东西就算看清了,你也无法去改变。”
“你当真冷血又自私。”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花王之首而你是夏季花王。”
“地位这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你太感情用事,这样不好。”颜遐平静地望着他,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了几分,华凤凝眉苦撑。
“蓝鸟没有尽头地飞翔,孤零零地穿越无边的大海,海上的飓风和大浪又一次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接下来又是沙漠的考验,信念在一次又一次昏倒后站起来时变得强大。路途中还有许多年轻美貌的女子,他听到父神的声音:‘如果你愿意停止前行,我答应将你变成人形,那样你就可以和她们一起享受美好的时光,不用再经受锥心刺骨的折磨,而且你要找的人说不定就在其中。’他停了下来,喝了些溪水,躺下来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些。他在女子的身边周旋着,像蜂蝶一般整天围绕着她们转,父神没有失约,他果然变回了前世的模样。”
“身边每天都有欢声笑语,他卸下一身疲惫与这些美丽的女子待在一起,心里多么希望她就是其中,能够陪伴着他住在这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荆棘鸟的使命是为爱情歌唱,这个信念无论经历多少日月,依旧如第一日般满载信心。”
“颜遐,我们曾经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说过,如果有一杯美酒,你会和我一同品尝,但如果只有一口,你会怎么做?”
“我会将酒杯打碎。”
酒洒,杯落,风止尘埃落。
“噗”地一口鲜血从华凤口中喷出,他的翅膀轻颤了一下又飞回到与颜遐同等的高度,风雪夹击着两侧脸颊刮过,翻红长发如火焰般狂乱地飞舞,华凤将右臂高高举起,在空中一握,手里多出了一根火魔导师权杖,他闭上眼睛念道:“魔导师之惊叹!”
夜风拂过大地发出呜咽的嘶鸣,赤红之炎燃烧整片天空。
树林震颤,眼前的世界在摇晃。
“蓝鸟望向前方的陆地,灿烂的光辉,他飞快地振翅,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终点到了。然而,当他靠近时才发现,那里荆棘遍布,粗壮的藤蔓如蜘蛛网一般遍地都是,几乎覆盖了整片陆地。藤蔓缠绕着一座古堡,因为长期不见光而显得阴暗如鬼屋,阴霾的雾气弥漫在周围。
他渐渐摸索着向那座古堡靠近,长长的荆棘割破翅膀溅起一朵朵鲜红的玫瑰。他知道,自己离爱情越来越近,他要找的人就在古堡中,她一直都在等着自己。
即便血流光,也要继续。
我的王妃,很快我们就能团聚。
神出现了,他说:‘你要想清楚,你若救了她,就会化作尘烟,永远都无法再转世重生。’”
“华凤,你要想清楚,用魔导师之惊叹这种禁咒战胜对手,自己也会消失,并且死后也要从魔导师中除名。”
蓝鸟微笑地看着他的父神,忽然抖开锦缎般的蓝羽,嘴里不停地吟唱着,简单又俗套的旋律,可是回荡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有如天籁。那些年少时天真而执着的誓言,那些纯粹的蜜语甜言和海誓山盟,被记忆的车轮一点点碾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