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玥笑了笑,“大人这点倒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以前住在颜遐家里时,偌大的宫殿里看不到一点灰尘纸屑,连门把也都擦得雪亮,手一握上去就会出现细微的指纹,所以,每次回去的晚些就会被他发现。
“哦?那倒是巧。”婓羽挑了挑眉,好像很不喜欢和别人有共同点。紫玥拿起牙签从水果拼盘里挑起一块菠萝递到婓羽面前,婓羽看着她的眼睛,张开嘴。
紫玥怔了怔,还是伸出手把菠萝送进了他嘴里,婓羽的脸上瞬间露出大男孩的纯真笑容,“真甜!”
“谢谢大人的夸奖。”
“哈,欢迎英雄归来!”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吃什么好东西,不分享不是好孩子哦!”华凤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紫玥早已见怪不怪,用脚从旁边勾了个凳子给他,华凤笑眯眯地坐下来,轻声道:“小花痴越来越体贴了。”
通常紫玥都会顶回去,但是今天有客人在场不好发作,没想到华凤更加得寸进尺地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修长的大腿上,还模仿紫玥刚才的样子,挑了块菠萝送到她嘴边,拖着长长的调子张开嘴,“啊……”
“我没手不会自己拿!”紫玥终于忍不住抗议,一把夺过华凤手里的牙签把上面的菠萝一口吃掉。
“慢点,瞧你激动的,都这么久了还别扭呢。”华凤掏出雪白的丝帕替紫玥拭了拭嘴角的果汁。
“看来传闻不假,天堂鸟陛下总算归巢了。”婓羽笑着起身,刚好有个穿黑色蕾丝短裙的美女走了过来,她扶着额头一脸醉醺醺的样子,脚下突然一绊,软软地倒在了婓羽的怀里。婓羽回头微微一笑,“我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婓羽大人曾经很有名吗?”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紫玥问道。
“岂止有名,全花界都差点给他搞翻。”华凤难得露出崇敬的神色,“三千年前,花界的统治还比较封闭保守,很少与外界发生联系。那时候整个花界就只有一季,永远阳光明媚的春季。婓羽从天界留学回来就致力于改革,天界是十二主神制,他由此创造出了十二花神将,花界也被分割成许多个城市。”
“……这条制度在花界推行的还比较顺利,因为天界贵族也是保守一族,但是婓羽那家伙总觉得自己的功劳不够大,非要搞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决定下界去看看,花神那时候宠他宠的跟什么似的,什么要求都答应他。结果婓羽回来之后,不仅人黑了,翅膀也黑了,整个儿乌骨鸡一只。黑色是神族和半神族所歧视的颜色,可是那家伙就是有本事挥着黑翅膀指挥花界三分之一的军队。”
“可是他现在不是白的吗?”差点要说出像天鹅绒一样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婓羽就该是停在湖泊中央弯着脖子梳理羽毛的白天鹅,清冷冷的水面映出他高贵优美的倒影。
浓烟浸漫了舞池,大厅里的音乐变成了舒缓的钢琴曲,人们的舞步也跟着慢了下来。激情乐章之后的抒情往往容易使人滋生暧昧的情趣,满头大汗的男女们纷纷把手搭在对方肩上、腰上,用一种近乎眷恋的神情注视着对方。
跃过那一片朦胧,可以看到淡色的纱帘后热吻缠绵的人影,有的包间甚至连窗帘都没拉就直接亲热起来,听着催眠的音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沉睡了,就只剩下眼里的那个她。
槐都是接受外来文化最快最多的地方,地域辽阔,人口复杂,相比保守的圣兰都要开放的多。在玩乐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只求尽兴,不去计较后果。紫玥放下饮料出去透透气,抬起头,无数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瞬间即逝的绚丽宛如星辰溅落银河弹起的水花。
地上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将自己的影子盖住。
“你不用陪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紫玥没有回头,静静地望着美丽的夜空,星光下的身影有几分落寞。
“里面太吵,我也是想静一静而已。”
听到这声音,紫玥身体僵住,犹豫了一秒还是转过身,“颜王陛下你好。”
“含笑仙子好。”颜遐也仰起头望向天空,他的脸在烟火的照耀下变幻莫测。天上悬挂着半明半昧的星辰,与天上的银河合为一体,如同嵌在幕布上的银钉,闪动着神秘与柔和的光芒。他的身后是蜿蜒绵亘的山脉,通向无穷无尽的远方,如同他深蓝色的眼睛,深邃而辽阔,抬眸间仿佛包容了全世界的山川河流。
离开圣兰都的那一晚,雨下得很大,浊浪猛烈地冲刷着海洋和陆地,海平面的高度几乎与陆地齐平。她站在雨幕中,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孤舟。曾经也幻想过颜遐会来找自己,或者发个信号说几句骗人的安慰话,相信那个时候自己也会义无反顾地回头,乖乖做她的替身。
然而,他却什么也没做,连一个挽留的眼神也吝于给她就转身没入雨幕中。
走的时候,身上就只有哥哥留给自己的水晶球,抱在怀里虽然冰冷冰冷,却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热源。
只要有它在,好像哥哥就在身边,他会看着她,一直保护着她,容忍她的任性和无理取闹,即使生气也不会对自己发火,更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有太多人,太多东西,直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在这里还习惯吗?”漆黑的夜空中挂着几颗银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长久的沉默之后,颜遐终于开口。说实话,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他倒是宁愿沉默着,因为本身喜欢安静,所以就算尴尬也不愿打破。
“这里是我的家乡。”
“哦,我倒忘了。”
他穿着一身黑衣,白色的丝绒领带和谐地衬着清俊的脸。他静立在危桥一端的岩石上,平和地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岚,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你离开圣兰都也有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