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恶战来临(3)

既然是实战就不怕浪费,第九战区已经为此次会战准备了充足的弹药,一连的将士们敞开地使用子弹,疯狂地倾泻着自己的火力。佐佐木率领的这个步兵小队从淞沪会战开始一路都是伴随在步兵大队的指挥官左右,一般都是负责清扫战场的任务,虽然战斗经历了不少,但是担任主攻还是首次,突然遭到了敌军的袭击,部队好一阵混乱。但这支部队是日军精锐之师一零六师团下辖的部队,在这突然打击下造成的短暂慌乱,在各个战斗小组军曹长的指挥之下迅速恢复了过来,而97式中型坦克也立刻开始转向寻找一连最强的几个火力点。

97式坦克上的同轴7.7毫米机枪瞬间打出了一拨弹雨,打得一排的机枪阵地上顿时石屑飞溅,两名操作捷克式轻机枪的机枪手顿时被打成了血葫芦。不过由于陆蕴轩特意加深了战壕,又结合天然的石墙加固了沙袋和木排,虽然机枪子弹打得工事掩体上沙石纷飞,好在伤亡并不算大,两名士兵接过那阵亡机枪手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突突突又开始压制起日军的步兵来。

97式中型坦克轰鸣着冲了过来,高大的车体反射着刺眼夺目的阳光,车身上还有被炸身亡的日军士兵的斑斑血迹,显得格外狰狞。坦克上的97式7.7毫米同轴机枪猛烈地扫射着,巨大的炮塔旋转着,向着四周但凡能射出子弹的一连火力点倾泻着炮弹,威慑着四周的敌人。

沉重的车身碾压过一排阵地前的布雷区,一路之上“砰砰轰轰”触发了六七枚地雷,爆炸声、弹片接触装甲被反弹开的刺耳的摩擦声都令人难以忍受。97式中型坦克瞬间被大片的火光和烟雾所笼罩。

隐蔽在战壕里,工事后的一排士兵也趁着这个当口,好像事先约好一般,同时抛出了十几个手榴弹,有些还是三四个捆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在这样近的距离上,这么大的目标,用一排副排长张德志的话来说“就是个娘们都能把手榴弹给老子扔到炮塔车盖上”。轰轰—爆炸伴随着硝烟四散开来,97式主战坦克上那挺同轴机枪顷刻之间就被炸飞了。

奇哈97式中型坦克虽然从它服役之时起就已经注定落后于时代,它的装甲防护能力薄弱,70毫米以上的步兵炮在二百米距离之内就能击穿它的装甲,而且配备与同时期美制、苏制、德制的坦克也不是同一个档次,不过好歹也是日军步兵的王牌武器,被十多枚手榴弹直接命中了炮塔和前车体后,它依然怒吼着向前挪动着,像一头受伤但却没有丧失战斗力的巨兽一般危猛十足。

这辆97式坦克又艰难地向前开了五六米,车体猛地一颤,57毫米口径的主炮瞄准山地制高点的那个重机枪掩体开火了,一发榴弹呼啸一声立刻将马克沁重机枪所在工事炸塌了下来,机枪火力点之中的两名机枪手以及一名配弹手全被埋在了断木石块之下。还未等陆蕴轩指挥手下抢救伤员,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枚70毫米曲射步兵炮发射的榴弹直接命中了陆蕴轩所在的连部指挥所,烟尘顿时将陆蕴轩连部一个班在内的众人笼罩其中。

随即嗖嗖嗖,炮弹在飞行之中的破空之声陆续传来,三枚89式掷弹筒发射的小型炮弹呼啸着落在了已经被炸塌一半的一连指挥哨所里。好在这89式掷弹筒没有精确瞄准装置,射中与否主要是看射手的感觉与经验,虽然巨大的爆炸震得整个哨所顶部的木排以及沙袋破裂开来,但好歹没有直接命中哨所内部,造成过多的人员伤亡。但当连部哨所的重火力暂时被迫击炮压制的时候,那辆97式中型坦克却又从烟雾中冲了出来,继续向着一排阻击阵地开进。

“好家伙,这王八壳子果然难啃!”二排排长崔建从一大堆沙土以及断肢之中探出头来,伸手抹了一把满是血污的脸膛,看着好似发狂的巨兽一般冲入了一排阻击阵地的97式中型坦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大铁壳子真耐打啊!要是寻常的载重卡车,挨了这么多集束手榴弹,早就烧成个大火球了!”陆蕴轩身边的小战士张朝才从沙袋上探起头来,咳出了一大口沙土。

“别愣着,给我狠狠地打!打履带,打散热器!跟我攀上车顶,撬开车盖,让小鬼子尝尝我们的手榴弹的滋味!”前沿阵地上,一排长赵胜才嗖的一声丢出了一枚手榴弹,炸倒了三个尾随着97式坦克的日本兵,招呼着身边被坦克炮火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来的一排士兵。听到赵胜才的招呼,几乎同时,数个吼声从工事里响起,在场的中国军人个个都跟小鬼子有血海深仇,看惯了自己的亲人、战友在自己的身边一一倒下,自己却是毫无办法。如今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过?不就是一辆王八壳子么?就是用牙咬,也得把它整死!

此刻已然冲入一排阵地的日本97式中型坦克,轻易地碾过了沙袋和木排构筑成的掩体,笨拙地原地转向着,柴油引擎咆哮着喷出大股的浓郁黑烟,车顶的炮塔转动着,虽然与主炮同轴的7.7毫米口径机枪已经被集束手榴弹炸断了,但是仗着那门57毫米口径的主炮的威力,还是像一头凶猛的地狱恶兽一般,肆意地收割着眼前这群士兵蝼蚁一般的生命。

五六个中国士兵趁着主炮停歇的当口,发一声喊,躲过了日军机枪手扫射而来的子弹,迅速攀上了坦克的车身。不过由于缺乏反坦克作战的经验,大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像蚂蚁一样附着在它身上。有拿工兵铲砍的,有拿枪托砸的,还有用刺刀试图撬开车顶上的盖子的。

“别愣着,用手榴弹炸坦克的履带!履带一炸断,这王八壳子就得趴窝!”赵胜才跳脚怒骂道,“还有你们两个,别对准装甲开枪,会崩到自己的!”赵胜才一边怒骂着,一边匍匐前进,将五个捆成一摞的集束手榴弹塞到了97式坦克的履带底下。一拉保险绳,手榴弹就开始“刺啦刺啦”冒白烟。赵胜才连忙就势一滚,落到了工事边上一个曲射步兵炮炸出的一米多深的弹坑里,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稍远处几个或蹲或跪着的日本兵似乎意识到了赵胜才和坦克车身上的那几个中国兵在干什么,嘴里叽里呱啦一阵怒喝,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和96式机枪,直接给了车身上的中国兵一梭子。三个中国士兵的胸口、后背上顿时腾起了一阵血雾,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个倒栽葱就从坦克车身上倒了下去。

就在日本兵继续扫射坦克车上幸存的几个中国兵的时候,那辆耀武扬威如入无人之境的97式坦克还没来得及继续发威,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那五个手榴弹捆扎而成的集束手榴弹爆炸了,烟尘顿时将坦克和车身上的中国兵笼罩在内。

在强大的爆炸声中,那辆作战全重足有十五吨的97式中型坦克的履带终于被炸断了,坦克底盘也在接二连三的爆炸之中终于承受不住,被炸出了一个窟窿,开始有一股股的浓烟从散热器以及机枪射击孔里飘散出来。

砰的一声,97式中型坦克车顶的车盖被打开了,一个被浓烟熏得好似狒狒一般的日本兵率先从车体里爬了出来,一边大声地咳嗽着,一边伸手拉着车内的人。没有死伤,但是被浓烟熏得难受的佐佐木和坦克成员连忙向外逃命,五个人刚从战车中跳出。突突突突—在被炸塌的机枪掩体里,二排长崔建和两名士兵又分别将这挺马克沁重机枪给刨了出来,7.92毫米的子弹瞬间形成了一片弹幕,直接雨点般打在了坦克车上,瞬间打得坦克上的装甲火花四射。7.92毫米的子弹穿透力极强,瞬间就把两名跳出坦克的日军士兵打得血肉横飞,另外一名日本兵甚至被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直接拦腰打成两截。

“八格牙路!该死的支那人!你们给我等着!”佐佐木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在幸存的一名坦克兵的搀扶之下,猫着腰一瘸一拐地向着山脚下溃逃而去。眼见得指挥官负伤,其余的日军也无心继续进攻,草草地向着一排阵地扫射了一阵,发射了几枚迫击炮炮弹就互相交替掩护着退了下来。经过十五分钟的战斗,试图占领山头阵地的日军除了丢下二十多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一辆冒着黑烟、履带断裂的97式坦克之外,却是连中国军队的第一道防线都没能突破。

从望远镜里看到佐佐木率领的日军小队狼狈退溃,97式中型坦克因燃烧而产生的滚滚浓烟,第三步兵大队的指挥官藤原的整张脸已经由于愤怒而变成了猪肝色。紧紧握着佐官刀的左手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隐隐发白,大拇指轻轻一弹武士刀的护腕,锋利的剑刃已然出鞘,在烈日之下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杀气逼人。他猛地扔掉手中的望远镜,隐藏在金丝眼镜背后的双眼已经通红,他猛地抽出佐官刀,冲着眼前的那个小小的山头怒吼道:“全体火力预备,火炮全部覆盖敌阵地!为了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誉,给我狠狠地打!”

看到藤原那副怒不可遏的态势,周围的日军官兵们都是内心猛地一阵战栗。接到命令的日军大队直属炮小队立即将四门70毫米曲射步兵炮从卡车的脱钩上卸载下来,支起支架,调整射击弹道,瞄准装填弹药。而一边的大队直属迫击炮中队也扛出了八门迫击炮。只不过三分钟时间出头,日军步兵大队直属火炮和其余的四辆97式中型坦克全部对准中国军队的山头阵地开火了。嗖嗖嗖,炮弹在空中的高速摩擦产生的破空之声络绎不绝,随即第一连的阵地及阵地纵深上几个主要的支撑火力点响起了一连串或清亮或沉闷的爆炸声,天空中瞬间塞满了炮弹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尖啸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