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声琅琅,最合适学校的学习氛围,不仅能帮助学生快速记住书本上知识要点,还可能偶然唤起不爱学习的学生对于读书的热情和未来的憧憬。
然而,我却不在此列。
“零恒!昨晚干什么去了?熬夜玩游戏?罚站十五分钟!下课后到办公室来一趟!”原本看着习题讲解的英语老师,一抬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我低下的头颅。英语成绩还有救的我,自然是英语老师重点关注对象。
“啊?”睡眼迷离的看着讲台上不知为何发火的英语老师,下意识啊了一声。
“走廊罚站!”
拖着犯困的身躯刚走出班级门口,身子背后便响起了零零散散的笑声,但很快就淹没在了一连片朗读声中。
自从得知老爸老妈消失,已经过去两天。这两天里我无数次期待老妈手机二卡来电,可等来只有死一般寂静,也曾回拨,冰冷的电子音告诉我已关机。
半夜经常被噩梦惊醒,如何也记不起做梦内容,有时干脆直接睡不着,躺在床上来回翻身,直到看到窗外渐明,才明白渡过了一个不眠夜。
“速战速决,将军!”两张桌子合并成一张,练习册夹着课本被随意放在地上,趁着课间休息这一小会,死党非要拉着我下象棋,“我说你老糊涂啦?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将军了!还有,你这马走田象走日的,搁隔壁公园里下象棋,不被一帮老头老大爷围起来,就算你运气好的!”
我随意捏起一枚象棋,看都没看两眼就放了下去,这对十分看重课间宝贵时间的死党来说,是绝对不允的行为。
“行,行,行,骂也是白搭,鬼知道你晚上干什么去了,两眼抹着个黑眼圈,都可以去跟国宝抢饭碗了。”他一边嘟囔一边兴致全无的收拾起了象棋,“对了,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英语老师怎么只叫你去了一两分钟?老实说,是不是瞒着哥们去找女朋友了?赶快给我念叨念叨。”
“女朋友?女朋友没有,大汉你要不要几个?昨晚玩游戏,没有注意时间,刚才才从办公室出来正烦着,你非要拉我下棋,别怪我浪费你课间时光。”
还没把象棋收拾好,死党移情别恋,带着好奇心抛出了一连串问题,我看出他颇有一种追根的意思,随便回答几句便把他给打发了。
至于英语老师,总得来说也是这个套路,不过死党没有这么大能力,能让我罚抄十遍英语课文,背下这章第二单元里的三十个英语单词。
英语自习过后来到三大学课之一的数学,平日里数学成绩偏中的我,今天是一刻也听不下去,数学老师口中几何,更像是安眠曲让人昏昏欲睡。
“零恒……”
本想着数学老师也要把我叫到办公室,只是,意外总比计划来的快。从门外走来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进来人不奇怪,奇怪的是俩人身上穿着警服,年轻人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笔,像是要找什么人目光一直来回在人群中移动。门外站着一堆在办公室里办公的老师,看热闹看着我们班级。
“请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带着一副正方框眼镜的数学老师赶忙迎上去,五十多岁的人哪见过这场面,头上不由得直冒冷汗,不停掏出手帕反复擦拭,脸上笑脸一刻没停。
台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们也都不敢喘大气,平时只能在街上看到的警察,今天竟然出现在了教室里。手拿笔记本和笔大有办公势头,难不成学校里发生了命案?包括我在内很多同学也是如此默默猜想着。
“你好,同志,我打听一下,同学们中谁叫零恒?我们听年级主任说零恒同学就读这一班。”中年人说着便掏出警察证,证实自己确是警察这一身份。
找我?!
听到他要找得人的名字后我大吃一惊,找我干什么?我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想来想去绝对没有找我的理由。
平时是个小透明,今天同学们一起注视的目光,让我有种上了舞台的错觉,不过这些目光大多带有恶意,像是盯着一个刚从狱里走出来的罪犯。
“零恒同学!警察同志在叫你了呢!听见没有?快过来!”见我半天没动静数学老师先坐不住了,连忙向我这里招手让我过去,警察顺着数学老师的视线也看到了我。“你就是零恒?我们有事找你,联系过你手机但却没有接通,查到你所在学校就找你来了,出去说,就不耽搁同学们上课时间了。”
距离上一次来到办公室,不过才过去二十分钟左右,可这次不是被老师叫进来的,而是被两个警察给带来的!明明没犯法也没做错任何事,但看着他们俩我老是心慌不已,这期间拿笔记本和笔那位已经拧开笔盖。
“两位警察……叔叔……”
“叫什么叔叔,叫哥哥,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叔叔那是小朋友们叫的。”
“小陈,办正事呢,先别开玩笑了。”相比小陈而言,中年人明显要更加专业,给人感觉就像一个来玩一个来干工作。
“是,好叔!”
“首先说明,我们负责协助外地警方调查,先核对一遍你的身份信息。”两个人都开始办正事后,压力自然而然再次产生,不过听到协助外地警方办案,我整个人突然精神抖擞起来。
或许是过于兴奋让我显得很不自然,一眼看来就像紧张过度,好叔随后开口道:“别紧张,你又不是犯人,我们只问一些简单问题,你好好配合我们就行。”好叔一眼看出我在紧张,让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启了你问我答环节:“姓名?”
“零恒。”
“性别?”
“男。”
“年龄?”
“十七。”
“出生日期?”
“4月22号”
“身份证证件号。”
“……04225292”
“职业?”
“在校学生。”
“家庭地址?”
“建设路,幸福家园,三栋五楼五零四号。”
或许是问题问完了,好叔没有再问下去,转而接过小陈递给他的笔记本十分详细地去看,小陈则颇有怨言道:“我去,这不都对上了?刘队非要我们来一趟,他倒是不嫌麻烦。”
“小陈,我说你回去后可得好好改改你这工作态度,工作需要咱们去办就是,觉得无聊干脆明天就让你跟刑警队的弟兄们出一趟命案现场,接下来还要问点问题,零同学你答的出来就答,答不出来就说一声,咱们下个问题。”
一听要自己出命案,小陈表情立马变得对这事上心:“好叔我跟你开玩笑呢,您老听听笑话就行,还有你小子,知道什么就回答绝对不要隐瞒,听到没?”
“听到了……”明明很想插嘴,但他们的身份表明,这个嘴我无论如何也插不进,他们说什么我就只能听着。
“爸妈做什么的?”
“他们都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云台久远服装公司。”
“他们有没有什么仇家?在得知你爸妈目前所处情况前,你千万不要过早下结论,我们也只是在搜集一切可能性。”
“不,不可能。”
对于这事我敢肯定,爸妈特别是老妈对我和对外人简直两样,所以我们家经常有他们两个人的朋友来玩,一玩就是一整天的情况,也不算少数。
“确定?除了具备条件以外,凡事都没有绝对性可言,你再好好想想,在接下来的问题里想起了有关这个问题的任何有关信息就告诉我们,你爸妈之间感情状况如何?近期有没有在你面前吵架或二人感情不和之类?”
我一听,当场直摇头。就我妈上了中年期那彪悍的战斗能力,甭说我,就连我爸犯了错,也得跪在她面前低头认错,怎么可能会吵的起来?常说“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爸压根就没吵过,还没到床尾他俩就又好上了。
“十几年老夫老妻,小时候,除了围殴我之外稍有点分歧,对外惊人一致。”
“小陈,零恒说的这段话,在不改变句子原本意思基础上,略微润色。”
埋着脑袋奋笔疾书的小陈头也不抬道:“好,这就照办,你们别管我,继续继续,还有你小子,说话说得好听点,什么叫做围殴你,那叫对你进行过度的惩罚教育,记住没?”
“记住了……”要不是看着他那身蓝色制服,我还真就以为这家伙是街上闲逛跑学校的骗钱的。没有一点专业人士的样子,有的只是一副吊儿郎当。
“咳……”好叔咳嗽一声,警告意味特别明显,小陈不敢跟我搭话又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你爸妈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不知道”关于我老爸老妈工作上的事,我也只知道在服装公司上班,他们这个岗位会得罪什么社会上的人?而且,得罪人到什么程度能让别人这么处心积虑的去对付他们?
原本想回答不可能,不过嘴上却是不知道。
在两位警察核对信息期间,我耳朵里忽然充满了老师们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听不到他们在议论何事,唯一能肯定这些事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教职员办公室前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是低年级和高年级的老师,听到我们楼层来了警察,跑来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好,信息比对无误,接下来也没有其他问题了,零同学你回去上课吧,有什么事再联系,记得保持手机经常开机。”好叔仔细看了小陈记录下的信息,确认无误后归还给了他,拍了拍警帽俩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这件事后,我在云台高中算是出名了。无论坐在教室里,还是课间出去散步,都能看见一群人暗地讨论,本来没几步路就可以擦肩而过的路人,看见我嫌弃的绕了远。
从死党那里了解到,学生间传的越发离谱起来,一部分人也四处造谣我是在逃杀人犯,只是警察暂时没收集完证据,所以无法将我当场绳之以法。
头一回,体验到了流言蜚语的可怕。
晚上八九点上完晚课回家,不敢在学校食堂吃的我,饿的是前胸贴后背,烧水吃了桶红烧牛肉味方便面后这才记起白天好叔叫我开手机的事。
平时没有人会主动联系我,就连我号码也很少有人知道,今晚却意外收获三个电话和五条短信,粗略翻看全是不认识的电话号码打来和发来的。
至于老妈的二卡电话短信,是一个也没有,早上那颗刚跳动起来的心些微沉了下去。
起身站在窗前,玻璃映出了我的身形,透过玻璃望着黑乎乎的窗外,唯一能带来些许光亮的,不外乎马路上老旧路灯。互相间不相干涉的光,却又一个接一个连在了一起。
“日光城十日游年内最低价,现在注册会员下单,即可享受立减优惠!你还在犹豫什么?拿起手机拨打电话153……”
五条短信中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发来短信的号码位数及数字杂乱无章,抱着这人是谁想干什么的态度拨了过去,结果不言而喻是个空号。
再次逐一仔细翻阅列表后,突然发现除信用卡和家政服务广告各一条外,剩余全是这个号码给我发来的!本身内容一成不变的短信唯一改变的是数量,直觉告诉我不能忽视。
“喂,您好,这里是旅途国际旅行社,请问您要咨询我们这里的什么旅行业务?”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线柔弱的女孩,只顾着打电话过去询问的我竟一时语塞,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呃……这个……”
“我听您的声音很生疏,应该是第一次打电话来,您不必紧张,我们旅行社可以帮助您和您的家人朋友,走遍全国每一个省份,来一次正真意义上,说走就走又节约开销的旅行。”
“我想问问日光城十日游是个什么业务?”
“日光城十日游?是这样的,这是我们最近搞的一个活动,没有对外搞过宣传推广,特别回馈老顾客的,麻烦您报一下自己或者知情者的名字,我这边帮您查询是否能报名。”
我犹豫了,放下手机思考了十几秒,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三次给我发来同一条短信的人,也有没有可能是这家旅行社新型营销骗局恰巧骗到我头上,自己也跟着病急乱投医?
“喂?您还在听吗?”
“在!我在!不好意思,我叫零恒,零是数字零的大写,恒是持之以恒的恒,你帮我查查看能不能报名?”
“好的,请稍等。”
半开的玻璃窗,一股冷风猝然灌来,身体不由自主发抖。面对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一时半会看不到任何前景。
“零恒先生您好,您的名字显示暂无记录。”
本该如此,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展开。一股失望感油然而生,这条假线索断了后,又该上哪去寻找自己的爸妈?我没有答案,也没有目的地。
可,总觉哪不对劲……
“那算了吧,其他我也暂时没有计划,就先……”
“请您稍等一下,由于我们这个活动,截至目前还差十几个人,无法在活动时间内达到规定人数,既然您做为知情者,需不需要我帮您报名参加?”
“去一趟日光城,算了吧,我还是等……等等,去,去,去,麻烦帮我报名,老早就想出去看风景,在家待着也迟早生病。”自老爸老妈消失以来,自己时常不知所措,就连平日经常光顾的网吧,也没有再去看一眼,唯一能容纳下我的地方只有家。
原本想着接到警察通知才去的我,此刻,那怕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待在一片死寂的家里。或许自己早一天去老爸老妈能早一天回来也说不定!独自一人的孤独旅行,就连从哪开始找也不知道的我抱着这样的幻想报名了。
“时间是大后天早上,我们会派车去接您,到时候需要您提供一下位置和身份信息,本次接送您费用免费,其他各项支出花费,请联系本司导游对接电话,稍后会通过短信发送,或者到当地本司所在地办理,感谢您的来电,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再见。”
这一晚,是我这几天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就这样浑浑噩噩熬过两天,这两天里去了大街上,把存起来为数不多的钱无一例外换成了各种适应高寒高海拔的物件,剩余则一概买了方便面。
来接我的是辆面包车,因为他有事需要耽搁一会,便无心观察起了周围。
家楼下,每天放学回家看到的景色和白天看到的大相径庭。熙熙攘攘的大街;一旁人来人往的小面馆;左右驶来的汽车;叶子开始枯黄的行道树,和偶尔脚边不知从何处窜来一只小猫。一想到马上就要远离这片人间烟火,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