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鹭觉得身体特别沉重,全身无一处不痛,似乎有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托起,接着喉咙处扼住她呼吸的东西没有了,新鲜空气涌进口腔的感觉真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三十岁左右,满面的愁容,眼睛里满是担心和关切,她头上梳着发髻,插着珠翠,一身古装打扮。旁边还有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是一片树木,茂密的树叶几乎要遮住太阳,大白天的光线也不明朗。不远处的树上挂着一条长长的布绳,好像腰带一类的东西,刚才就是那东西束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啦?”她恍恍惚惚地想,自己不是被一大群猴子追着跳崖了吗?
这女人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边哭边道:“可怜的宵露,娘没本事,娘没把你照顾好,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能抛下娘呀!”
娘?蓝小鹭大吃一惊,这不会是哪个剧组缺演员,临时拉她来演什么角色了吧?要不然,这女人她压根不认识,干嘛自称是她的娘?
旁边又一个人小声地哭道:“小姐,是幼蓝不好,幼蓝应该一直陪着你一起的!幼蓝没有尽到职责,幼蓝对不起你!”
另一个哭声也道:“小姐,你不能扔下二夫人,也不能扔下咱们呀!紫苏以后一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
幼蓝和紫苏哭得眼睛都肿了,凄凄艾艾自责的样子可怜巴巴的,那个自称是她娘的二夫人,也哭得凄凄惨惨,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如果真是演戏,那演技也太高了,而且,她不是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吗?一千多米的高度,根本没有生存的希望。还有,悬崖下面明明是一片开阔地,怎么会是一片树林?随着身子一动,又是一阵酸痛,全身像散了架一样,低头一看,她身上盖着一件极有古代特色的浅紫色的披风,把她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蓝小鹭完全搞不清状况了,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是拍戏这么简单,不会有哪个剧组这么不靠谱,在没得到她同意的情况下就给她安个角色的。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也不认识。难道,她穿越了?
她略一定神,有画面在脑海里飞快地晃过,那是些陌生的人与物,只是现在太吵,场面太混乱,她捉不住。她敢肯定,这是原身的记忆。
看着她一副傻傻的样子,二夫人又哭开了:“宵露,你不会连娘也不认识了吧?你别吓娘,宵露,你说说话,你这是怎么了啊?”
蓝小鹭道:“我没事!”一开口又吓了一跳,好萝莉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这个身体到底几岁呀?这是干嘛想不开?抬眼四望,外圈是一圈背对这边的家丁,内圈就这个二夫人和两个丫头。
“白沐呢?”二夫人抬起泪眼,声音里透了点厉色。稍远处一个家丁答道:“醒了醒了,白沐醒了!”
接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丫头跌跌撞撞爬过来,哭着叫道:“小姐,是白沐没用,你打我骂我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蓝小鹭一阵头大,二夫人看看四周,厉声道:“今日之事,管好你们的嘴,谁也不许说出去!”
那些下人脸色各异,却各都低头应道:“是!”声音参差不齐,也没有多少敬畏。
二夫人顾不了这么多了,吩咐道:“三小姐受惊了,赶紧服侍三小姐回家!”
众人于是一阵忙乱,蓝小鹭才一动,只感觉全身无一处不痛,好像被一辆重卡从身上碾过一般,双腿之间尤痛,更是走路也走不走了,再看身上破碎的衣服,裸露处白皙肌肤间的青紫,她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悲摧的,她是穿越到一个刚刚被人欺负了的倒霉女子身上了。
她立刻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不管哪个朝代,对女子的贞节都看得极重,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她遭遇这样的不幸,都是一件倒霉摧的事。
轿子摇摇晃晃,晃得蓝小鹭头晕,身上更疼,自己这身体也就十二三岁,根本还没长开好吧?是哪个禽兽好这口,就这么把她吃干抹净了?要叫她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她一定把那人扒皮拆骨。
轿子走了很久,好像进入集市,人多了起来,蓝小鹭僵硬地坐着,不断有声音灌进她的耳朵:“听说没,丞相府的三小姐今天上香被山贼劫走了!”
“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落在山贼手里还有个好,怕是早已经死了!”
“可不,这都几个时辰了,还不知死活!”
“不是出动了官府,连官兵也找不到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千金小姐落到山贼手里,想想会发生什么事?咱们蓝丞相啊,早就暗示官府了,让她死在外面,不然,找到也是丢人现眼!”
“听说蓝三小姐是与山贼约好的,劫持是假,私奔是真!”
“你又胡说了吧,蓝三小姐怎么会认识山贼呢?”
“蓝四小姐的轿夫说的,千真万确。”
“你这话当真?”
“可不,我姐夫就在顺天府当捕头,什么消息得不到?”
“快看,那不是丞相府的轿子吗?说不定人找到了!蓝府这下人丢大了,你说这蓝三小姐,干嘛不死在外面?一个失了贞的女子,人人都知道与山贼私奔,名声已经坏了,还有活着的必要吗?可怜的殷小侯爷,还没成亲就被戴了大绿-帽!”
“嘘,小声点……”
“……”
尼玛,没搞错,与山贼勾结私奔?这原身的脑袋很奇葩。蓝小鹭觉得不对,既然是私奔,那这一身青紫从何而来?明显是霸王硬上弓,而且要真是私奔,原身就没有必要上吊了。
不过从这些碎语看来,原身的日子不太好过,这个时代比她想象中还注重女子的贞节,处处都是对她不利的言论。要是那什么丞相爹真的这么暗示,回到府里,她也一样水深火热!
照情形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失踪几个时辰,找到她的居然是这个柔弱的二夫人,也就是原身的亲娘。官府的人办事效率不会比这娇弱的相府后院女人差吧?除非故意,不然说不通。
这样的指指点点让轿夫也受不了,好像后面有狗在追,一个个跑得飞快,蓝小鹭更是被颠得七荤八素,还得咬牙忍受那来自全身的疼痛。
好不容易轿子停了下来,蓝小鹭松了口气,可是并没有人扶她下来,一阵嘤嘤的哭声倒是直往耳中灌,那声音从远而近,接着轿帘掀开了,一个十二三岁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扑上前来,女孩眉眼娇俏,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个小美女了,袅袅婷婷,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一张小萝莉的脸上,泪水一道一道的,美女哭也哭得那么好看。头上珠翠环绕,身上衣服质地精致,比她这身要好得多了。
那声音边哭边用充满歉疚的语气可怜兮兮地道:“三姐姐,对不起,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请人救你了,可是没能救到你,对不起……”
蓝小鹭听着挺感动,想要扶起她,可是奇怪地,手才伸出,心中却涌上一阵异样的感觉,好像非常不情愿,于是又收回了手。顺便打量了一眼,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府门,门匾上写着“左丞相府”三字,两个石狮分列左右,十分威武。看来便宜老爹位高权重,所以门户森严。
可惜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会越注重面子,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命运呢。
接着,一个面相沉如水的青锻锦衣中年男人大步出来,三绺长须,看得出年轻时候很帅,面目不怒而威,此时更是带了三分怒火,让人不敢直视。
一个四十岁左右衣着贵气的女人跟在后面,面色也是沉沉的,再后两步,又跟了两个女人,一个和二夫人差不多年龄,站在大夫人身后两步远处,面无表情;另一个大概二十七八岁,打扮妖-娆,眼神里分明掠过一丝幸灾乐祸,再后一些,还跟着一帮仆妇。
蓝小鹭立刻明白,这就是所谓的蓝丞相了,那贵气女人不用说,自然应该是丞相夫人。至于后面的,应该是三姨太四姨太之类妾室。
这时二夫人已经下轿,正一副惊惶绝望的表情,却既不敢走去蓝成宣那边,又不敢过来自己女儿身边,似乎等着蓝成宣最后定夺。
蓝成宣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地扫了蓝小鹭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叫她去死!”
这话一出,那妖娆妇人立刻上来把扶着轿子哭的女孩拉走了,还小声道:“素琴,别沾了晦-气!”
蓝小鹭听得直想翻白眼,落井下石就是这样的吧?
二夫人大惊,扑通跪了下来,抓住蓝成宣的衣服下摆,哀求:“老爷,老爷求求你给宵露一条生路吧,这孩子已经够不幸了,在林子里她就上吊死过一回了,好不容易才救回来,你是她爹啊,你怎么忍心叫她再去死?”
幼蓝紫苏等随侍的丫头也跪了一地,只是她们人微言轻,不敢开口。
蓝成宣怒道:“她不死,你叫我蓝成宣脸往哪儿放?你叫我成为京城的笑柄,叫我成为同僚眼中的笑话吗?”
“老爷,你别让宵露去死,我保证,保证和她待在清羽院,决不出门,老爷就当我们已经从来没有出现过,老爷,求求你……”
这哀哀的哭求实在叫人心酸,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蓝小鹭腹诽:尼玛这蓝成宣到底是不是人啊?虎毒还不食女呢,自家女儿遇到不幸,为了臭面子,不但不安慰,还叫她去死,天下有这样当爹的吗?
蓝成宣怒气勃发:“哼,我蓝府岂能容这样的伤-风-败-俗的畜生存在?不用再说了,再说我连你一起罚!”
“老爷,你不能这么狠心,宵露是你的女儿啊,事已至此,就算宵露死了,也无济于事。你就高抬贵手,给她一条生路!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