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宋小叶是偷了试题，才会考这么好的……”
“我就说了，平时连前五十都进不了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考个全年第一呢！早就知道有古怪了，还用你们说……”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宋小叶只是淡定地微笑，不生气，不伤心，不愤怒。
“小叶，他们这么说你，你不生气？”走在她身边的张薇低声问着，看着宋小叶的眼神里摊掩那一抹古怪。
“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要说什么，谁还能控制得了呢？爱怎么说都随他们好了……”
前世，这一切她已经经历过，现在再经历，也不过是又一次，早就没有了从前那么强烈的情绪。
“宋小叶，李主任叫你去一趟教务处。”丽莎张笑盈盈地睨着宋小叶，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叶……”张薇叫了一声，在宋小叶回过头时，却又收声，到最后仍是什么都没有说。
心里早有了准备，宋小叶面对满面怒意的李主任时，全没半分紧张。哪怕站在一旁的老师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她也好似没有看到。
“我不明白，难道考得好也成了错误吗？如果这样，学院也不必要求每个学生都用功刻苦了！”
“圣保罗是希望每个同学都能用功刻苦，可是不希望有同学为了成绩而弄虚作假……许老师？！”
被直接点名，许老师只能应声，“宋小叶同学，之前有同学找我反映，说你这次的成绩不是靠自己，而是事先找人偷了试题，才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这件事，需要你做下解释。”
“有人反映？什么人反映？李主任，许老师，我不知道圣保罗这样的学校，也会出现保安失误的情形。如果被学生家长知道，连圣保罗这样的贵族学校也会出现失窃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猛地一拍桌子，李主任冷哼道：“宋同学，你还是不要强辩的好，我们有人证。这些事，不是靠伶牙俐齿就能蒙混过关的。许老师，你叫那个同学进来……”
瞥了眼宋小叶，许老师压低了声音，“小叶，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帮你和李主任求情……”
宋小叶抬头，看着许老师，笑笑，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许老师是好心。这个年轻的女人一向对她很好，总是夸她画画得好，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前世也不会答应她息事宁人的建议。可就是那个建议，把她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渊。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复辙。
见宋小叶坚持，许老师没办法，只得转身出去。不过几分钟，就领了一个女学生进来。
看到来人，宋小叶忽地一下站起身来。
见她起身，李主任哼了一声，只当宋小叶太过震惊，而感到害怕了。
宋小叶的确是震惊，可是却不是害怕。
她在进入这间房时，仍以为一切还会与前世一样。可是现在才发现事情在不知不觉中竟已拐向了其他的方向。
前世，指证她的是李翠珊，宋雅芝的好友。而现在，居然变成了张薇，人所共知的她最好的朋友。这样的指证，无疑比前世更令人信服。
“我，没有想到会是你。”宋小叶低声说着，嘴角无意识地勾起，露出了嘲弄的笑。
原来，在她想要改变的同时，这个世界也一直在发生着变化。前世在这个时候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张薇如今已经成了指证她的证人。
张薇目光闪烁，却到底没有和宋小叶说话，而是转向了李主任，低声道：“之前宋小叶和我说过，她和她姐姐打了个赌，所以这次考试一定要赢。那个时候，我没有太在意，但是在月考之前，她突然拿了些试题给我看，说是这次月考一定会考这些题——后来，月考时真的就……”
“够了！”突然出声打断张薇吞吞吐吐的话，宋小叶直接道：“李主任，只凭一个人的话，你就要认定我的罪过吗？‘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的道理您也不是不知道的。如果您真的就凭此认定我犯错，未免过于武断……”
“不只是我一个人知道这事……”急急地叫着，张薇避开宋小叶的目光，低声道：“丽莎张也看到了，还有李翠珊……”
这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了？！
宋小叶看着张薇，没有说话，反倒脸上的笑容更盛，“你指证我，无非就是质疑我根本不可能凭自己的实力考出这样的成绩罢了。是，如果我没有实力，真的可能会去想各种办法。可是，要是我本来就有实力，又何必去搞那些阴谋诡计呢？”
转向李主任，宋小叶沉声道：“李主任，如果我当着你的面，让你再考一次，仍是一样的成绩，你是否还认定我偷试卷呢？”
李主任微怔，还没有说话，已经有人笑着接话，“要重新考吗？我看这个主意不错……”
几人转头，看着走进屋的老妇人，不由都有些惊讶。
李主任慌忙起身，“校长，您怎么来了？”
一头银发，看起来很是和蔼的老妇人笑着压了压手，淡淡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连我这个不管事的都听说了，自然要来看看——是宋家的女孩？”
上下打量着宋小叶，她温和地笑了起来，“既然宋同学已经这样提议了，那就照她提议的做吧！试题就由李主任亲自出。啊，对了，张同学也一起考吧！有比较才能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嘛！”
几句话，定下了重新考试的事情，老妇人又盯了一直表现平静的宋小叶几眼，才笑着转身离开。
老妇人才转出去，宋小叶才望向已经转出门的背影，虽然面色平静，可心中却泛上说不清的滋味。
圣保罗的校长姓白，可是夫家却是姓付，付白雪女士，在香港的教育界很有名望。但对宋小叶来说，却有另外的意义。
前世，她还没嫁进付家时，就已经视付爷爷和奶奶如同亲人。事实上，对她而言，他们比她的亲爷爷更加慈爱。如果说前世，她曾得到过令她难舍的亲情的话，就是付家二老给予的。
因为有校长发话，重考的事就好办了许多。不过半个小时，圣保罗的学生就都听到了这个消息。有好多同年的学生，挤在了教室外，牢牢地盯着在教室里重考的两个女生。
宋雅芝甚至带着跟班就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等着看宋小叶的热闹。她就不信，宋小叶真是凭自己的本事考出来了。
“小……”张薇几次想要和宋小叶说话，可是宋小叶却根本不理会她。等到李主任捧了试卷过来，就更没办法说话了。
不管外头多少人看热闹，也不管多少目光投在她身上，宋小叶执着笔，只把目光落在试卷上。
这试卷？不是之前他们考过的题目，甚至，不是他们这个年级组的——这张试卷，应该是高年级的试卷，有好多题目，她们甚至还没有学过。
嘲弄地勾起嘴角，宋小叶看向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李主任。
如果，是想用这个整她的话，她要让李主任失望了……
“宋小叶，加油……”
从窗外传来的声音，让宋小叶偏头看过去。在看到那头灿烂的金发时，她毫不意外。
灿然一笑，她收回目光，把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试卷上。
时而笔走龙蛇，时而凝神细想，又或在验算纸上计算，没半分停顿。反倒是和她隔了两张桌子的张薇几乎没怎么动笔，常常抬手抹汗，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外面看得直皱眉，宋雅芝扭头问：“张薇不是平时总是年级第一吗？今天怎么回事？”
“谁知道？今天真是好奇怪，如果不是张薇考得好，就她那家世，怎么可能进圣保罗呢？”
眯起眼，宋雅芝的目光定在宋小叶脸上。
阳光投落教室，洒落宋小叶一身的淡淡光彩，让那个她一直瞧不上眼的宋小叶乍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显得不一样了。
“真是——好奇怪！”捂了捂胸口，宋雅芝咬牙，“就算你变强了，也不能压在我头上……”
时间到，宋小叶是第一个交试卷的，也不离开，就那么看着李主任。不知是因为宋小叶的注视还是因为手里的试卷，李主任的额头上渐渐浮上一层细汗。
“满、满分……”终于说出了那两个字，李主任抬起头，好像费了不少力气，又好像松了口气。
正拿着试卷走过来的张薇立刻怔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小叶。而走廊上、窗外的学生大声地叫起来，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发出嘘声。
李主任却已经恢复镇静，“许老师，把宋小叶的试卷贴到公告栏上，再有人对她的成绩有所质疑，就去看公告栏，我不希望再有人就这件事闲言碎语——圣保罗容不下那么多污秽。”
转过头，他盯着张薇，“张同学，这件事，你最好到教务处做出合理的解释。”说完这一句，李主任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张薇却根本没有去注意他的去留。定定地看着宋小叶，在宋小叶转身时，张薇快步追上，“小叶，我、我……你知道，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这样……”
宋小叶回头，望着张薇，只是淡淡道：“我知道……”
因为宋小叶的回答，张薇笑了起来，“那，我们还是朋友是吧？”
笑笑，宋小叶没有再回答张薇的任何一句话，只是那样看着张薇。
在她冷漠，仿佛在看空气一样的的目光里，张薇只觉得身体渐渐的冰冷。不用回答，这已经是答案了。
前世因，今生果，早在前世，她们就已经注定不会是朋友。而今生，不过是提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