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发申家

现在,她不仅甜甜地叫了一声“舅舅”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的礼,道,“申姨娘向来疼染儿,申姨娘的兄长自然是染儿的亲舅舅。”心却恨入骨,正是此人,四年后抄了她母亲的宁家。将她们宁家三百余口押至京城,斩首在菜市口。

“快别多礼!”申敬业自醒身份尴尬,有些局促不安。

申柔佳一双美目不知不觉地随着沈千染转,心里带着丝丝柔柔的羡慕和不平。明明是个丑颜女,可她身上的衣裳,无论是面料还是绣工,都是那么精绣华美。可自已呢,已经挑了最好的一件衣裳,却连老夫人身边的丫环还不如。

沈千染又走到申轩玉的面前,大大方方地唤,“表哥!”端福着身,盈盈一礼。

“不敢!”申轩玉有点吃惊,他来之前就听说沈家二小姐胆小怯懦,一见生人就紧张冒汗,如今看她声音清朗,虽一脸病容,但一双眼睛晶莹有神,说话时挺胸直背,不卑不亢,看来,传言也不可尽听。

最后,她驻足在申柔佳的面前,重生前,她从不敢正眼去看申柔佳,因为只消一眼,她便会心生自卑,甚至是无地自容。

这一次,她眸光奕奕,上前亲热地握住申柔佳的手,笑着说,“天下竟有这么美的姐姐。柔佳姐姐,这回来沈家做客,可要多住几天,让祖母和娘亲尽一尽地主之谊。想吃什么,尽管使唤奴才。想去哪玩,也尽可开口,我和三妹妹一定奉陪。”她刚回,假装不知申家这回是来投靠,只当是来做客。

申柔佳,申家三小姐,申家的嫡女,自宁常安后,她是第二个被称为西凌第一美的女子。

她站在堂中,一席银丝纹绣白色素裙,外笼淡紫轻纱,素静中又不失明艳,一双美目濯濯有神。髻上只用一支攒珍珠翡翠玉步摇,更是衬得她面如三月桃花。以申家现在的落泊,能把申柔佳打扮成这份上,可算是倾尽财力。

美人是美人,心可是蛇蝎。

彼时,沈老夫人对她可不薄,特意为她请了京城里的名门公子和小姐让她认识。那时,她心里正苦,不愿参加,却硬被二房的五妹妹拉着出来散心,刚行到曲廊处,就听到申三小姐状似无心的一句话,“这珈兰寺算是皇家第一寺院,来这里上香的莫不是带了家丁护卫,那暴徒怎么会挑这样的地方行凶?”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连声附合,若真有色徒行凶,怎么这么多美貌少女不找,倒看上了一个又残又丑的丫头?就单是与她同去上香的沈家三小姐,就比她出挑了百倍千倍。定是双方早就约好偷情,否则就是那色徒有眼疾!

当时她听了,那种崩塌的痛苦很疼很疼,一口喘不上来,就昏死过去,连怎么回房也不知道。

这句话,被人议论纷纷后,她原是受害的身份,就传成了与情郎在寺里偷情,不巧被发现,就哭着闹着说是被人强暴!

若她是受到伤害,那郡王府也碍于名声,加上又是皇上赐婚,也不敢名目张胆上门退婚。

但若与人偷情,那就不同了。

沈千染眼底抹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冷意,这个申家三小姐来京城不到半年,响誉京城。命也贵,马上攀上了兰郡王,随着申家的崛起,她成为西凌国的最受欢迎的宠儿。

她一番无心的天真之语,果然,申柔佳美丽的脸上显出尴尬之色,她柔弱无助地看了一眼沈老夫人,凄然欲泣的神情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沈千染不待沈老夫人开口解释,故意快人快语吩咐着沈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秋蝉,申姐姐可是申姨娘的亲侄女,可不能怠慢了,客房那里要是缺什么,尽管去我房里拿,我那里还有些新的被褥,枕席,原本想过了年换新的,现在就先给申姐姐用。”

沈老夫人脸色有些过不去,但沈千染刚刚从寺里回来,也不能怪她不知情,只得道,“染儿,你申舅舅这次来……”

沈敬业脸色晦涩,心里感到无地自容,到他这种年纪,托儿带女地来庶妹夫家投亲,脸上终归无光。

“我们只是来打扰几日,过几日,待宅子整修后就能安住下,这几日让沈老夫人操心了。”申轩玉眉心微透一缕愤慨之气,不待沈老夫人话说完,马上开口打断,声音偏疾却坚定。

对——就等你开这口!

与申家兄妹再少相处,也知道申轩玉性格孤傲,不愿受人恩惠。所以,在申家住了半年,申轩玉在京里找了份差事后,就在外头租了间房想把父亲和妹妹接出去,但申柔佳不肯,加上沈老夫人极力挽留,最后申柔佳在沈府一住就是两年。

那两年,是她恶梦频频的两年。所有的人都拿申家三小姐的知书达理和沈千染的不识廉耻作文章,而更多的男子将申柔佳的美貌捧上了天,将她的丑颜踩到了泥地里。她越活越自卑,每天除了呆在小院里抱着赐儿,根本连门也不敢出来,唯怕撞见了申柔佳,被她的一席“嘘寒问暖”问候得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

多少次,是赐儿那天真无邪的双眼化去她的悲痛,多少次,是赐儿累得满手大汗方将无力的手抬起,为她拭去了眼泪。

申敬业脸色沉了沉,在申轩玉的注目下,也附合着儿子道,“来之前就让玉儿找好落脚的地方,只是那地方有一阵没住人,需要修缮一番,不然也不敢来打扰亲家。”

申敬业既然这样说,沈老夫人自然不便再做挽留,但看向沈千染的脸就没了起先的好颜色,冷冷地盯了她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