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绛珠为难的问道:“上仙,难道没有他法可行?必要取这鸟儿的性命么?”

鹰王叹口气,无奈的说道:“却也另有一法,只是要三十三天外至纯至阴的先天……唉……仙子既然要护这鸟儿,也是它的造化,本王饶它就是,仙子珍重,本王告辞。”一双看透万物的鹰目扫视绛珠,鹰王心中一叹,暗道,“罢了,原是我当有此劫,又何必多伤性命。”想罢鹰王双臂一张,复又化成紫色金睛的雄鹰,展翅而飞。绛珠抬头看时,只见紫鹰心口毛色深紫发黑,忽觉额头一凉,用手去拭时,只见手背上一片暗红。

紫鹰摇摇而去,绛珠急忙看视手中紫色鸟儿,只见鸟儿眼中透着感激,挣扎着想站起来。绛珠见它可怜,不由落下两滴泪来。一滴泪正落在紫色鸟儿的伤处,一滴泪落在鸟儿的头顶。忽只见一圈柔和的白光弥漫开来,绛珠心中惊奇,再细看时只见那紫色鸟儿忽然没了影踪,捧于双手之上的却是一只指头大小的玉色雀卵,透着粉嫩淡紫的光,看上去极是可爱。绛珠立时爱不释手,忙用天丝草编成柔软的暧袋,将雀卵放在其中,又恐雀卵冷着,便将雀卵贴身放着,一放便是许多时日。

且说那紫鹰摇摇而去,不过几十里,便再也不支,一头栽倒在地,紫鹰双目紧闭,心中叹道:“想我金睛鹰王英雄一世,纵横三十三天,不想今日却死于此处……”

金睛鹰王昏死后,他身边忽然闪过一道五彩霞光,一名身着百鸟仙衣百花玉冠的女子轻叹一声:“鹰王果然有情有义,宁肯舍了自己性命也不取绛珠一滴血,岂不知绛珠必得施恩于你,方能让你顺理成章的护她下界,这前世的因果又岂是你可知的……”一叹息逸出仙子之口。这金睛鹰王无人知其来历,因其相貌清奇,身材伟俊,且又神通广大,是天界众仙女倾慕的第一男仙,便是这仙子见了她,也不禁神心暗动。仙子叹罢,大袖一挥,一团白雾罩住鹰王,鹰王慢慢浮起,跟在仙子身后往天河飞去。

绛珠日夜与雀卵为伴,忽一日觉得怀中有异动,取出看出,只见一只幼小的通身小泛着紫色光华的鸟儿拼命挣扎,从壳中钻了出来。绛珠用手托起鸟儿,以手指逗弄,笑道:“小家伙,你真漂亮,我叫你紫儿可好?”

幼鸟如听懂了一般,连连点头,并轻啄绛珠玉一般的手指,绛珠素来怕痒,不由轻笑起来,紫儿在绛珠手中挣扎几下便能站稳,几阵微风吹过,它便能随风飞舞,绕着绛珠忽前忽后,如一带紫练。

绛珠正于紫儿嬉戏,忽听前方不远处砰的一声,好似有重物落地。绛珠与紫儿寻声而去,在灵河畔发现了双眉紧锁双目紧闭的金睛鹰王。

鹰王心口处一个偌大的伤口,暗黑的鲜血汨汨流出,绛珠见此情景,心口大恸,紫儿看到金睛鹰王,嗖地一下便钻回那天丝暖袋之中。后来觉得绛珠浑身颤抖,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脑袋偷偷的看。绛珠仙子忙汲来天河水,为鹰王清洗伤处,紫儿见绛珠如此,也飞了出来,在天河里打个滚儿,再飞到鹰王伤口上抖落,如此数次,鹰王的伤处总算是清洗干净了。只是那里仍在流血,绛珠自化人之后便未见过流血,不由惊慌异常,忙用两手去捂,只是又如何捂的住。

隐在半空的彩衣仙子见了心中暗自叹息,化身成一位老婆婆,走到绛珠身旁道:“姑娘,你这样救不了他的。”

绛珠双眼泛泪,泣道:“请问老婆婆,我要如何救他?”

老婆婆淡淡道:“这原也不难,只要割破手碗,滴三滴血在伤处,这伤口自会愈合。”

绛珠听了走到剑刺草旁,对剑刺草道:“剑弟弟,烦你划破我的手腕,剑刺草闻言嗖的一声将所以有叶片收起,坚决不肯割破绛珠草。绛珠再三请求,剑刺草才不情不愿的轻轻划上一道,只是划出浅浅一道伤口,却不见有鲜血渗出。那仙子心中暗叹道:“果然是先天灵体,这血又岂是这么容易放出的。”

绛珠救人心切,当下急道:“剑弟弟,我要救人,你用力划,姐姐不疼的。”剑刺草无奈,只得小心的用力划上一道深些的伤口,见到些微红意,绛珠忙走到鹰王旁边,皱着眉用力挤出三滴蕴着青意的鲜血,滴到伤口之上。

血立刻渗入鹰王身体,化做一团青气笼罩鹰王全身,鹰王的伤立时消失无踪,新生的紫金鹰毛飞速长出,看到这些,绛珠心中一松,身子一软,便昏倒在地上。原来这绛珠草不比别的先天灵物,只因际遇奇特,所以她身体里统共也不过十数滴鲜血,这一下便却了三滴,绛珠的身体自此便越发柔弱起来。紫儿见了急得不行,落在绛珠唇上去啄那苍白的唇,又飞到绛珠手腕处用小小的身体去堵那伤口,忙个不停。

空中的仙子见状便掐指一算,不由笑道:“原来如此,这小东西却也有一番造化。”说罢大袖一卷,鹰王立刻消失不见,又曲指一弹,一枚黛色玉环飞到绛珠胸口,柔和的青色宝光堪堪护住绛珠的心脉。紫儿虽不知那是何物,可也明白是救命的仙家宝贝,于是便乖巧的飞到绛珠身侧,一对黑豆似的眼睛紧紧盯着绛珠,静静等着绛珠醒来。岂知那团青色宝光越来越盛,盛至极处,天地无色,只有一团青团飞速旋转成一条青色通道。

一股大力袭来,紫儿只觉得一股极强的吸力卷来,将它吸入天丝暖袋之中,连同绛珠一起不知往何方而去。

忘愁宫中,醒来的金睛鹰王看着那彩衣仙子,一双冷目中不带半分感情,冷然道:“那个要你多事!”

仙子且笑且言道:“鹰王与那绛珠仙子自有一段渊源,异日你们的恩怨还得由这绛珠了解,本仙不过顺天而行罢了,今日何必恼我?”

鹰王脑中轰的一声,不由惊道:“是他!”

仙子但笑不语,看鹰王面色越来越阴,方笑道:“鹰王,当年那段公案,也是了却之时,娘娘早已算过,你三人都须下界去走上一遭,待护得百花归位,你三人方得重回仙境。时辰已到,鹰王且去罢。”鹰王默然不语,良久方说:“那绛珠可还识得我?”

彩衣仙子闻言一笑,明艳的眉目间却藏了一丝狡黠,她只说道:“识得如何,识不得又如何,鹰王下界便可一切自明。”

鹰王闻言,恨恨的瞪这彩衣仙子一眼,他自然知道,满天界数这仙子最难以捉摸,她若高兴,什么都会告诉你,浑不怕泄漏天机,若她不肯说时,任你如何也别想从她口中多知道一个字。偏这仙子又有大来历,诸天神佛对她皆是无可奈何。思及此处,鹰王起身对仙子深深一礼,放缓声音恳求道:“绛珠下界必有一番磨难,若小王尚未寻得她,还请仙子照拂一二。”

那仙子见鹰王至诚,便也笑道:“绛珠灵秀可爱,本仙子也爱得很,鹰王放心,在你寻到她之前,本仙当保绛珠无虞。鹰王,早些去罢。”鹰王得了这承诺,心中稍定,化身一道流光,径向轮台飞去……

此时灵河中顿起涛天巨浪,河水翻涌不息,那仙子见了,又是一叹,向灵河稽首为礼道:“上神且去,小仙尽力掩却二十日,盼上神早日回归。”

三十三天外,一个声音奇道:“噫,竟有此事,大乱将起,天界无宁日矣!”

下界姑苏城内有一六代簪缨的钟鼎之家诗书之族,林家先祖曾代帝承天之难,以一已之力扭转水氏皇族之运,林家自此人丁不旺。皇家感此深恩,特在林府前设了下马石拦轿碑,便是皇族亲贵,至此也要下马落轿步行而过。

林家传至五代,合族只得一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这如海自小便聪慧过人,十七八岁上便高中探花,后娶了荣国公府的小姐贾敏,夫妻二人琴瑟相和,当真如神仙眷侣一般,羡煞时人。

太子早夭,如海以弱冠之年便为皇太孙师,十年后太孙登基如海便功成身退,辞帝出京返回姑苏,夫妻二人同归山林,尽享四时之乐。然美中不足,这贾氏夫人一直不曾有孕,如海自知先祖代帝承难,若无子嗣亦是注定,故而并不在意,只贾氏夫人总于心中不安,时时忧心,总是一段心事郁结于中不得解脱。

贾氏夫人一夜偶得一梦,梦中信步行至一个百草齐集百花竞艳的所在,在一块异样的大石头前有一株青嫩仙草摇摇随风,纤弱的叶子飘拂过贾氏夫人裙边,似如孩童以手相拽,贾氏夫人喜爱之极,忍不住蹲下以手拂弄,不想那纤弱青草中竟有一颗血红如玉的浑圆珠子跳到手上,转瞬便化入掌中再无踪迹可寻。贾氏心中一跳,惊醒过来,只觉满室异香如兰似馨,如海醒来亦觉惊奇,细寻之下,那香气竟是出于贾氏夫人之身,此后,贾氏夫人日见慵懒,请医一诊,竟是怀了身孕。如海大喜若狂,对待贾氏夫更加如珠似宝,世间之物,只要是贾氏夫人想要的,如海莫不想尽法子弄了来。便是远在都中的贾家老岳母得这一喜讯,也将一应孕妇所需用之物装了数车数船,命与贾夫人最亲厚的贾政亲自送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