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话时,萧宝溶睁大他漆黑的眼睛,差点从榻上滚下来,半天才道:“阿墨,你的驸马一定很倒霉!”
其后,常年窝在府中很少外出的萧宝溶,出人意料地接连去拜访了几位家有美男初长成的宁都高门,并没找到让他称心如意的“倒霉驸马”,便不再找了,说让我随缘,连我和初晴成了手帕交都不太干预了。
而我,依然常常穿着男装,大摇大摆在宁都招摇过市,扎着热闹的地方玩耍,顺带注意起周围衣着华丽的俊秀男女。可惜比府中女人漂亮的美女虽然不少,可比萧宝溶漂亮的男子却一个也没见到。——于是,萧宝溶多了几个我带回府的美姬,而我的驸马依旧毫无着落。
如果真的要打起仗来,萧宝溶就不许我出去玩了,真是可惜。
不过从宁都东城门驰过时,我也相信萧宝溶在杞人忧天了。
江南形胜地,盛世繁华都。这座古城一如既往地笑语暄闹,春色无边。碧柳画桥,风帘翠幕,间杂着风流名士醉品箫鼓,吟赏烟霞,风光无限好,哪里有半点即将陷入战局的危困景象?
韶光明媚,和风曛暖,马蹄没于浅草,溅起清新好闻的气息,直沁肺腑,早让我忘了大齐可能面临开国以来的最大危机,一路留连赏景,很快便到了相山,沿了舒缓的山势踏马而行。
上清寺所在的相山又称竹山,山间遍是翠竹苍梧,此时新绿未绽,深深郁郁,春风拂过,沙沙若潮声涌动,起伏如海波翻滚。嘻嘻哈哈的稚嫩笑声在竹声中隐隐透出,该是随了家人在山间挖笋的孩童在玩闹了。
我不觉放慢了马匹,正东张西望着,寻找笑声来源时,却听到一旁的山道上传来幼童的哭叫:“顼哥哥,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些人捉走了我哥哥他们!”
我还没回过神来,一物迅速飞来,又快又准地打在我的马儿额部。我的马儿虽是温驯,也受不起这样的惊吓,顿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我惊叫一声,青天在下,蹬道在上,平生第一次飞了起来,轻飘飘地一头栽下山坡去。
身后的侍从连连惊呼,忙着引开马儿,唯恐踏着我,再要设法救助我时,我已重重落到坡上,几处骨骼与石头棱角亲密接触,痛得我龇牙咧嘴地大叫起来。
“公子!公子!”侍从慌乱地跳下马来扶我。
萧宝溶早就下过严令,我在外游冶时绝对不许以公主相称,以免惹出祸事来传到永兴帝萧宝隽耳中,又受责罚。侍从们早已习惯了,这“公子”的称呼倒还顺溜。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扶了扶撞得歪到一边的白玉冠,神智还没从那种失重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眼光飘浮间,只看到一个烟黄的人影拦在山道正中,料着刚才必定是这人用石头或什么东西砸了我的马,立刻气急败坏地叫道:“哪里来的野人?给我打!”